幾株四人合抱不攏的巨樹接連倒下,砸得地面顫動起來。
陸缺感覺到異動,立即循聲而去,約是百丈之後,就到了墨良和虎頭崖劉世群的交戰之地。
此時,兩天的戰鬥已經接近尾聲。
墨良單手把劉世群托入半空,五指如鐵鈎般刺入劉世群腰間,随即猛地一扯,竟硬生生扯一塊血淋淋的皮肉!
劉世群身體墜地,因劇痛難忍來回地抵擋打着滾。
他的左臂已經被打斷,像條死蛇般随着滾動的身軀來回擺動;脖頸上被抓出了三道深刻血槽,血流如注。
按說打到這種慘烈程度,早應該投降認輸了。
但很奇怪。
劉世群始終一言不發,隻是蠕動身體向遠處爬行。
這怎麽回事?
陸缺盯着劉世群仔細觀察了兩眼,赫然發現劉世群的側臉輪廓有些怪異,應該之前就被打斷臉部骨骼,說不了話。
“媽-的,墨良這是想殺人啊。”
看着劉世群艱難蠕動爬行,眼中滿是凄楚的求生之色,無比可憐,陸缺還真動了恻隐之心,肩膀一抖,使斷夜從刀匣中争鳴彈出。
“夥計,帶你去砍人!”
陸缺提刀飛掠,身在半空,就已揮舞斷夜在劃出一道灰黑色的圓弧。
圓弧爆散成十七道刀芒,如墨雨般向墨良覆蓋過去。
這家夥真打起來,還是一如既往的心狠手辣,根本就不做任何試探, 出手就是大招舊年風雪。
破境築基後,這式自悟招式的威力,随道行提升水漲船高,呼嘯着覆蓋過去,觸及到的草木岩石頃刻湮滅,仿佛是被從世間抹去一般。
墨良早就察覺到了陸缺的存在。
隻是身爲種子選手,很清楚第一輪碰不到強力對手,因此沒多放眼裏。
還準備先虐殺劉世群,再去解決陸缺。
可當黑色刀芒壓過來的時候,墨良頓時就發覺到了不對,心神一凜,立即倒躍而起向後飛退。
“這小子。”
縱然反應及時,将速度提到到極緻,墨良也沒能躲開全部的刀芒。
有三道已經轟鳴着逼近身前。
“有點意思!”墨良陰冷地笑了一聲,雙臂在胸膛前交叉,同時催動靈力流淌,便見兩條手臂頃刻間變成了暗銀色,仿若堅韌無比的金屬。
鐵損手——
這是墨良的看家本事,能夠徒手折斷駁銅的仙武秘典。
下一瞬間。
灰黑色刀芒便潑灑到墨良金屬化的手臂上,黑白交錯,卻濺起璀璨的火光,直将其轟出去十幾丈遠。
墨良雙足落地,倒滑了六尺,緩緩地停下來,冷眼看向陸缺道:“這位師弟如此眼生,卻有如此強悍的實力,應該是剛拜入參合宮的。”
“不錯,在下望月谷陸缺。”
“那今天可要好好陪陸師弟玩玩了。”墨良笑意濃郁,嘴角勾起殘忍之色。
他的确移植了兩塊“火紋虎”的脊椎骨來提升實力,而這火紋虎妖天性殘暴,極爲喜愛虐殺獵物,他的性情也收到影響,有了這個變态的嗜好。
此刻已萌生出虐殺陸缺的心思。
劉世群煉氣十二層的道行,區區草芥,哪有眼前的黑衣青年殺起來有趣?
墨良舔了舔嘴角,凝聚靈力貫注雙臂,由于靈力疾速流轉産生的灼熱,使得周圍空氣都有些扭曲。
陸缺擺開斷夜道:“請多指教啊。”
“師兄盡力。”
“那真是太好了。”
一話未了,陸缺就已經轉腕揮動斷夜,積聚靈力再次發出舊年風雪。
看見同樣的黑色刀芒驟起,墨良頓時驚愕地挑起了眉毛,即便在築基初期,這招潑灑灰黑色刀芒的仙武也算強招,哪兒不做修整,就連發兩輪的道理?
其實墨良哪會知道,由于性命根基渾厚堅實,耐受力強悍,舊年風雪這招,陸缺能連續施展三十次以上。
他墨良僅僅也是心性變态罷了,但陸缺的性命根基,靈力積蓄,所用兵刃,搏殺經驗等,就沒一樣是正常的!
爲何蘇寒衣允諾了陸缺打進此次霜降大比的前三就收其爲徒,卻不來觀戰?
不愛熱鬧隻是其一。
其二——
根本就沒有必要來看。
地靈漿乃是蘊含地之本源的無上補益,他陸缺要是連續吸收了九滴,還沒有碾壓同階的實力,就可以去青丘狐墳的無字碑上撞死了。
這本就是一場沒有懸念的戰鬥。
陸缺刀芒揮灑,霎時間連續使出五招舊年風雪。
八十五道灰黑色刀芒激發,封死了墨良的來路去路,宛若一汪墨淹沒了蝼蟻,那帶着死寂的灰黑顔色合攏如繭,完全把墨良的身體包裹在其中。
被望月谷師兄師姐們吹噓的鐵損手,究竟有恨不知道。
但使不出來招式肯定不怎麽地。
從前陸缺和蘇萱界山雪地瞎鬧,蘇萱順帶指點兩句,曾經講過:“仙武其實沒什麽可說的,主要就講究個狠煉,講究别拿自己當人,講究勇猛精進。何謂勇猛精進?打的别人還不了手就是勇猛精進。”
陸缺對此一直存疑,後來在天淵劍宗又特意請教了白湛。
白湛雖說沒覺醒狼祖的全部意志,可卻得到了三千年仙武第一人蓋十三的十三鬥鬥武罐,對仙武的認知更加深邃,也非常認同蘇萱觀點!
這不就一下抓住仙武的精髓了嗎?
所以……
陸缺壓根兒沒考慮墨良的鐵損手損到了何種程度,移植的火紋虎又有什麽奇效,隻管猛攻猛打,逼得墨良無法施展。
當八十五道灰黑色刀芒收斂,天地重新恢複清明。
不知究竟承受了多少刀芒的墨良,身軀劇烈抖動起來,不斷炸裂血迹,兩條金屬化的手臂則恢複成了原本面貌。
這種情況明顯是丢了大半條命。
陸缺心念閃轉,臉上一抹狡詐之色轉瞬而逝,揮動斷夜向墨良橫斬過去。
灰黑色刀芒斬開殷紅。
把墨良的身軀攔腰斬斷,他上半身砰得砸在地面,眼神驚恐地看了看雙腿,面上露出死寂的絕望,很快就斷了氣。
“師兄?師兄?”
陸缺望着墨良斷成兩截的屍體,目光劇烈地搖晃着,臉色煞白,觸電似的将斷夜扔了出去。
“我……”
“我殺了人,師兄對不起啊。”陸某人一副驚恐之色,慢慢踉跄倒退,癱軟地倒在了地上,口中不停呢喃“對不起”。
場外。
弧光珠上實時呈現出了陸缺驚恐、不知所措、自責的模樣,就好像是個無意間做錯事的孩子。
可是看着這幕的雪初五,那張絕美的臉已經扭曲變形,雙手死死壓着膝蓋,不斷在心裏念叨。
“對對對,你陸缺沒殺過人。”
“你陸缺這是不小心失誤了,沒能收住刀勢,絕對不是故意的。”
“你現在很害怕,很無助,特别可憐。”
“你媽——”
了解陸缺秉性的雪初五,心裏念叨了好一陣兒都沒能說服自己,乃至破功罵人。
誰能想到這老六還這麽能演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