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座上面。
九尾狐妖塑像遍布蛛網,落滿灰塵,可是狹長的雙眼還清晰可見。
那雙眼睛微微低垂,以嘲弄的姿态俯視生靈,使整張狐臉有了種詭秘笑意。
霍金袖盯着看了看,都覺得詭異不祥,心裏發毛。
一尊破石像還釀成了“氣煞”?
“媽的。”
霍金袖吐了口唾沫,撸起衣袖,兩隻厚實如熊掌的手掌猛然相擊。
兩股屬性不同的靈力,在雙掌間碰撞相融,便有巨大的符文光影蘊生于身前,轟鳴着壓向九尾狐妖的塑像。
符文光影裹挾熾烈的鎮殺力量,一點點壓碎了九尾狐妖塑像上殘存的香火之力。
但見塑像頭頂上崩開裂隙,石片簌簌掉落。
繼而轟然破碎。
九尾狐妖塑像的殘面,滾落到霍金袖的腳下。
“狐神嗎?哼哼。”
霍金袖擡腳踩住塑像殘面,仿佛是踩住了諸天神靈,聳着肩膀大笑起來,臉色很是猖狂。
身具天生之惡,踐踏衆生信仰就是件很愉快的事。
正欲到外面撿柴火的陸缺,勾回頭看着霍金袖腳下踩踏的九尾狐妖殘面,眼睛眯了一下。
霍金袖越發嚣張,“看他媽什麽看,滾去撿柴火生火!”
陸缺轉身出去後,臉色略有幾分陰沉。
從霍金袖剛才凝聚符文光影,爆發出來的靈力波動推斷,靈力雖然駁雜不純,但卻要比陸缺渾厚幾倍。
“築基初期,的确非煉氣能比……”
陸缺交過手的人物,道行以煉氣十三層圓滿的相轲爲最。
兩人大概半斤八兩。
可是霍金袖至少比相轲高了幾個檔次!
陸缺自付施展影閃,配合新悟的仙武招式“舊年風雪”偷襲,都未必能将霍金袖一擊斬殺。
一擊殺不死,就得承受築基修士的兇猛反撲……
陸缺撿着柴火,心裏嘀咕不斷。
“剛離開天淵劍宗就碰上了霍金袖,這麽個可殺可煉化的人,時運倒是不錯。”
“天與弗取,反受其咎!”
“……大不了受傷,反正霍金袖的氣血也足夠傷勢,總之是不能浪費了。”
黃昏的光芒徹底消散,天已入夜。
在漸漸昏暗的光線中,陸缺原本木讷的臉上露出了一抹鮮明的欣喜。
對,欣喜。
父親陸簡最爲了解陸缺秉性,臨終前僅有一句交待。
讓陸缺多生寬容之心。
父親遺言,不可輕易違背。
所以陸缺總是壓抑着在鎖龍鎮隐忍十七年半、積攢的陰暗與戾氣。
可是乾坤化氣壺有着強悍無匹的煉化之威,煉化生靈就能直接提升境界,這種誘惑多大啊?無時無刻都在沖擊埋藏于陸缺心底的陰暗,意圖将之解禁而出。
不濫殺無辜,沒問題!
但是霍金袖強取豪奪他五百兩銀子,把唾沫脫到他新衣服上,還打碎了“大夏祥瑞”九尾狐妖的神像。
惡貫滿盈,罪不容誅。
修爲還有點高……煉化的話……
這對陸缺來說簡直就是個寶,想想就覺得很開心。
我看青山多妩媚啊。
一抹“行俠仗義”的欣喜情緒在陸缺心裏湧過以後,他立即取了一枚赤丹服下。
在天淵劍宗吸收了兩滴地靈漿,性命根基的渾厚程度又往上拔升五成,但那幾天時間一直深入沉睡,沒有煉氣煉武,丹田中的靈氣便呈現出了蟄伏之态。
故而得先喚醒靈氣。
不然怎麽和境界高一大階的築基對陣?
赤丹入腹,藥力迅速化開。
一縷縷帶着灼熱之感的靈氣流入丹田,與八十一道霧化氣龍彙合,宛若燎原的星星之火,漸漸讓丹田小天地翻卷起來。
靈氣澎湃奔流,穿行經絡走周天。
伴随着體内翻天覆地的變化,陸缺的精神也爲之一震。
“接下來就是等待時機。”
………
陸缺抱着一大捆幹木柴回到神廟時,供奉九尾狐妖塑像的正堂已經昏暗無光。
霍金袖橫躺在供桌上,手裏握着一隻獸皮酒囊,仰面喝酒。
大概不是什麽好酒,喝了兩口後,鼓起腮幫,“噗”的噴了聞大倉一臉。
“就給老子喝這個?”
聞大倉嗫嚅道:“隻有這個。”
霍金袖臉上橫肉一抖,揮袖抽了聞大倉一記耳光,“廢物,真他媽沒用,明兒早上去附近村鎮給老子搶幾個女人過來,太幹瘦不要,老子素好幾天了。”
聞言,聞大倉的臉頓時蒼白。
修士淩辱普通人乃是大忌!
他也沒想到築基以後的霍金袖能惡到如此程度,支吾了片刻後道:“霍爺,修士強搶民女的話,鎮邪司也會出手的。”
“你不去?”
“不……”
聞大倉一個“不”字剛說出口,霍金袖便飛身而起,揮掌砸在他的肩頭。
力道之大,直接就像聞大倉砸跪到了地上。
繼而又捏住了聞大倉肩胛骨,“不去也行,那老子就從現在開始,每隔一刻鍾捏碎你一個骨頭。”
陸缺開口道:“我去。”
“你?”
“我的境界比聞老兄略高點,要搶人的話也能更快。”
霍金袖啧啧笑起來,“你這兔崽子倒是很識相,怎麽着,按耐不住那玩意兒了?也罷,明早去搶幾個女人過來,等老子玩完了之後,賞你一個開開葷。”
陸缺一臉木讷地咧了咧嘴。
霍金袖笑意更濃,原來這是個蔫壞的種啊。
表面平靜,内心龌龊。
得有人指引才能走上作惡的道路……
隻不過霍金袖今天趕了太多路,身困體乏,雄風不振,得好好休整一晚。
他打着哈欠躺回供桌上,搖了搖大袖道:“明天早晨我醒來時候,至少的有四個女人在眼前,年紀不能超過桃李年華,并且全都得是成過婚的。”
“小兔崽子,這事你若是辦好了,老子說不定考慮指教你兩招。”
“辦不好,明天可就是你最後一天了。”
陸缺點頭道:“一定辦好。”
他沒再往霍金袖身上看,安之若素地坐在篝火旁,往篝火堆上添着柴火。
時間安靜流淌,夜漸漸深了。
神廟附近響起此起彼伏的蛙鳴聲。
月光如水,從房頂的破洞投射下來幾道模糊光柱。
霍金袖的鼾聲響了起來,挨了兩頓毒打的聞大倉才靠着石柱子睡着了。
陸缺同樣倚柱而坐,靜靜地看着從房頂漏下來的月光,一直都沒有睡,相反,他的精神始終處于清明之态,正細心地留意這周圍的風吹草動。
想要以小博大,就需要忍耐,等待最合适時機。
而陸缺最不缺的就是耐性。
他仔細地感知着霍金袖身上傳來的氣息波動。
此人到底是築基境界!
雖然已經睡熟了,可一呼一吸,仍然牽動靈氣流動,在周身凝出一層靈力壁障,就宛若堅韌的蠶繭。
這時候如果陸缺凝聚靈力,勢必會引起霍金袖靈力壁障的感應……
陸缺心頭思忖着,在霍金袖翻轉身軀背着他的時候,依舊沒有選擇出手,而是估算了一下兩人相隔的距離。
兩丈四尺左右。
很近。
“這麽近的距離,不動用靈力,倒也沒什麽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