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芒與“照光”相接,那抹黑灰色猶如死寂的夜,幾欲侵蝕到飛劍内部。
仙武意境融融蔓生。
那是鎖龍鎮十七年的晨昏,那是去往界山的一路風雪。
如黑蓮幻夜而開。
在這種濃郁孤寂之中。
相轲同時也遭受到了強烈的靈力反震,丹田中搖蕩不止,知道絕不能硬扛下這十七道刀芒,否則不死也傷。
她身處半空,劍訣掐動,向後退出了一步,身影蓦然虛化。
紫衣翻飛,一步一身影。
蓮步落下時候,“照光”飛劍恰好落在腳底,就猶如移形換位,在鬥法場半空留下八道姿态不同的身影。
歸墟八步——
這本是天淵劍宗傳承三千載的絕技之一,需要築基以上,悟性極高,才能學習。
相轲在煉氣十三層的境界使了出來,足見其不凡之處。
但躍階施展如此玄奧的術法,帶來的消耗極大,八道身影歸一,姿容冷豔清寒的相轲也顯出了倉皇之态。
發絲翻亂。
一縷血迹從眉心漸漸流淌到鼻梁,紅的灼目。
她并沒有完全躲開那十七道刀芒。
細雨将那縷鮮血打散,暈成了微紅,相轲反手抹了一把,用帶血的手沖陸缺豎起拇指。
了不起!
大宗門的翹楚,豈會沒有認可别人的氣度?
相反。
相轲此時非常認同陸缺,也爲能遇到如此對手而感到慶幸,難得明豔一笑,心中戰意更濃。
“陸道友,相轲今日幸甚。”
歸墟八步的所帶來的靈力漣漪,在半空無聲消散。
陸缺望向懸浮于半空的相轲,默然地抱了抱拳。
若非此戰是受脅迫,的确酣暢淋漓。
滿是碎石的鬥法場暫時安靜下來,挂着一簾春雨,與數道流煙。
兩人沒有再次交手。
畢竟各自施展了強招,靈力消耗很大,需要幾十息時間才能恢複。
場下也陷入靜默。
第三峰弟子本以爲這回是一場懸殊極大的戰鬥,三五合就能分出勝負。
誰也沒想到二十招刀劍交錯,姓陸的小子不僅如柱石般屹立不倒,還把他們的師姐逼得使出了“歸墟八步”。
這真是散修?
這真是煉氣期級别的戰鬥?
第三峰弟子望着那式“舊年風雪”撲空之後,留下的巨大深坑,都有些心悸,紛紛把臉轉向康回。
同是煉氣境的修士,差别也太大了。
意圖在往後和陸缺一較高低的駱志清,這位仁兄在愣了許久後,伸手摸住脖頸,感覺脖頸生涼。
得虧沒和陸缺交手……
駱志清也把目光投向康回。
康教習抱臂而立,一臉無可奈何,俨然是說,“都看我做什麽?
“一個個平常都自覺的了得,見到點真刀真槍的較量,就傻眼了吧?”
“你們真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
心累。
而陸缺在交手表現出的強勢,也同樣超出康回的預期。
區區散修,竟能将普通刀法化腐朽爲神奇,壓制住天淵劍宗傾力栽培的天驕。
委實離譜了。
康回将視線轉回場上。
一抹煙雲浮過,陸缺和相轲似乎都已得到了喘息,準備再次交手。
下一瞬。
兩人身影同時出擊,綿綿雨幕中,青紫兩色宛若遊龍。
刀光劍影連續交錯,變得模糊不清。
惟有靈力激撞引起的轟鳴聲,昭示着這場戰鬥進入白熱化。
空中有畫面定格時。
陸缺手中斷夜不知何時已被照光擊飛,隻不過他會的不單是刀,拳術更爲剛猛!
拳頭裹挾着奔雷之力,咆哮而來,直轟向相轲胸口。
後者以雙掌抵擋,隻感覺宛若滔滔洪流中腐草朽木,嘭的被震飛出去,嬌軀傾斜下墜,砸地滿地碎石,貼着地面滑行十幾丈。
與此同時。
照光飛劍從陸缺背後襲來,快若流光,已來不及閃避。
銳利鋒芒陷入血肉,透胸而出。
可是經過白湛和蘇萱聯手調教出來的陸缺,體魄尤爲強悍堅韌,未傷及心脈的貫穿傷,也不會有太嚴重的影響。
“逼我打是嗎?那就繼續。”
陸缺心中戾氣浮升,身形化虹,一步飛掠十丈,拳頭向尚未站直身軀的相轲轟落下去。
感覺到拳鋒被一雙纖掌抵住,靈力相互相互抗衡。
八十一道“霧化”氣龍交融如海,咆哮欲出,渾厚不絕的靈力綿綿而來,直将相轲壓得單膝跪地,膝蓋鑿穿泥土。
轟——
地面又向下塌陷了一層,泥土碎石震顫而起。
一道白光穿破紛亂,再次襲來。
陸缺心有提防,卻未閃避。
隻是已“五府靈輪”護住髒腑經絡,任憑照光從腹部貫穿過去。
他正對面的就是相轲啊。
照光去勢未停,直插了相轲胸前,距離心脈不過一寸。
溫熱血液霎時染紅半透明的照光,随雨水啪嗒啪嗒滴落在地上。
随後。
陸缺起腿猛地掃到相轲的纖腰上,那一刻,有清晰肋骨碎裂聲響起。
砰——
相轲重重墜地。
立在原地的青衣少年,緩緩收回了腿,臉色陰沉,原本的狠辣面目徹底暴露,讓人覺得不寒而栗。
以腹部貫穿爲代價拼的照光反噬其主。
這種以傷換傷的打法,走玄門正宗的路子的天淵弟子想都沒有想過。
場面死寂,落針可聞。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到了陸缺身上。
陸缺肩上與腹部流出鮮血,正在一襲青衫流淌,緩緩延伸到了腳下,把一汪雨水暈成觸目驚心的紅。
可是氣勢竟還未衰減太多!
幾十丈外。
相轲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衣衫褴褛,胸前起伏不止,但仍然勉力并攏了劍指,直指向陸缺。
照光飛劍受到感召,一點點從她胸口退出了,調轉劍尖,也指向了陸缺。
此番戰鬥酣暢淋漓,縱然身受重傷,可劍心卻越來越明澈。
她曾蓄“萬劍之勢”,如水滿池,正是傾瀉的契機。
“這一劍,定勝負!”
一語落定劍訣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