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氣期修士對于靈力掌控還不能入微,和人切磋,難保一定就能點到爲止,所以必須得有教習在場。
這是天淵劍宗的規矩。
陸缺留在座位上繼續吃飯,聞大倉端起碗筷坐了過來,嗦着指頭上的油汁道:“老弟,你現在很需要被指點迷津。”
“何出此言?”
“你跟柳姑娘剛才說的事,我聽見了,她要找你切磋。”
“沒錯。”
聞大倉放下了筷子,伸手摸了摸下巴,隻可惜颔下無須,手中羽扇,不然非擺出一副羽扇綸巾的模樣應景。
總在宗門待過,這種事司空見慣,有經驗。
他語重心長地拍了拍陸缺肩膀。
“老弟。”
“煉氣七層和十一層差距有大,想必你很清楚,莫說二十招,兩招就見分曉了。”
“可真這麽打,柳姑娘嘴上不說,心裏也會記恨,會想姓陸這混蛋竟不懂半點憐香惜玉,心如鐵石,幹脆不理他算了等等。”
“反正女人心複雜,絕不可講道理,講得越多錯的也多。”
“所以與她交手,不在于實力,而在于人情世故!你得赢,但也得讓柳姑娘覺得她煉氣七層道行,就能夠給你造成麻煩、帶來壓力,打出成就感來。”
“這懸于一線的微妙把握好了。”
“她就會常常想着與你交手,常常想着你。”
一番發人深省的言論,字字珠玑,充滿真理。
可陸缺在這方面不夠開竅,聽進去了一半,沒能領會其中精髓,笑道:“人情世故我稍微懂一些,肯定會給柳離留着面子。”
“不不不,關鍵是細節,輸赢懸于一線的時細節。”
“那可太難了。”
說話之間。
柳離已經趕回來,笑盈盈替陸缺收拾起碗筷,說道:“康教習點頭了,讓咱們兩刻鍾後到玉露湖南岸去。
“玉露湖就是第三峰下面的湖。”
“嗯。”
………
陸缺經過柳離石橋時,雪下了大些,積雪蓋住了橋頭石碑,遮住了石碑上篆刻的兩個字。
玉露湖南面。
康回已經在等待,身旁站着一身黑衣的相轲。
這時。
天陰的很重,天空雲湧如海。
在湧動如海的墨雲之上,在浩蕩憫默的穹頂之下。
數千道紅色雷霆毫無征兆的顯現。
但卻迸發沒有任何聲音。
這數千道紅色雷霆就像妖異的蛇,不斷地蠕動糾纏,最終竟凝聚如心髒形狀,其大小宛若一座山頭!
雷霆凝聚的心髒,擴散着無人能夠察覺到的古老氣息。
漸漸地,跳動了起來。
一張一縮。
展開了萬載光陰,縮影了浩瀚洪荒。
周邊空間似乎承受不住“雷霆心髒”的跳動之力,跟着來回張弛,逐漸撕裂開了一道深邃的黑色口子。
緊接着便有詭異不祥的氣息噴薄出來。
這一刻。
雲蒼以上的天穹穹頂都出現了戰栗!
位于風雪之中的相轲,此時此刻,臉色無比凝重,心髒随着雲海之上的“雷霆心髒”跳動而跳動。
眉心神輪蓦然做痛,好像有一股沉睡于三魂七魄的力量,正在蘇醒,并帶着詭異不祥的氣息侵入了心湖,讓她萌生出了強烈的殺機。
以及,一種奇怪的吞噬之意。
雲頂之上的“雷霆心髒”,每跳動一次,這兩種念頭便強烈一分。
就像黑色的海潮推進到了她的心湖,正在抹去心智。
而相轲心裏無比濃郁的殺機,竟是沖着平日開朗乖巧的柳離。
“爲什麽?我怎麽了?”
相轲心裏自問了一句,轉頭間,已經看見柳離過了橫跨玉露湖的石橋,距離越來越近。
她死死攥着手。
可是強烈的殺機已經引動蘊藏于“陽池穴”的飛劍。
那飛劍峥峥欲鳴,呼之欲出。
一旦飛起……
絕對能夠斬了柳離。
因爲當那股隐藏在三魂七魄的詭異力量漸漸蘇醒後,相轲的實力,在瞬息之間就拔升到了她不敢想的程度,别說柳離身邊站的隻有陸缺,就是築基後期的康回現在擋在前面,也無濟于事!
相轲心智極堅,但此時也壓制不住這股股強烈殺機,強烈的吞噬之心。
她想逃離此地,身體已不受控制。
她想喊柳離趕快離開,卻也無法張口表達心意。
身體完全脫離了操控。
唯心神未散。
相轲秉持所剩不多的理智,在心中威懾,“邪祟——”
“我不管你是什麽,但隻要你敢在天淵劍宗行兇,就必死無疑。”
“你以爲天淵劍宗的長輩會顧惜我相轲這具皮囊,我相轲都不顧及,倘若宗門長輩飛劍馳來,我必與你同赴死!”
“滾!!”
詭異不祥的力量不做任何回答。
隻不過與之相呼應,雲海之上那顆雷霆交織而成的心髒,跳動之勢越來越烈,似要将空間壓碎,釋放讓天地戰栗的神魔。
天地素白,風雪紛紛。
布局不知多少光陰的陰謀在這時才真正鋪展了開來。
說書人的推衍……錯了。
此年初春,正月十五,山畔水濱,以黑殺白。
妖王降臨!
陸缺初來第三峰踏過石橋,乾坤化氣壺蓦然逆轉,盜取了洪荒妖王遺留于此山畔水濱的一縷氣數,沒能真正破了這個局。
而柳離也不知道危機臨頭,心裏還有些欣喜,催着陸缺快走。
陸缺注意到了相轲,感覺有些不對,皺着眉頭道:“你相師姐……”
“嗯,平時就高冷。”
高冷?
陸缺頭一次見到相轲,感覺的确如此,冷若冷霜,不近人情,但這回好像不是,隻是覺得他心裏發毛。
陸缺伸指點住了懸于胸口的平安牌,刀匣立時浮現。
就在這一瞬裏。
相轲蘊藏于“陽池穴”的飛劍铮鳴而出,一劍飛虹,裹挾着浩蕩劍氣,咆哮過來。
風雪暫住,光陰暫住。
隻是那柄劍穿過了死寂的靜止,穿過了凝滞的空間。
轟——
浩蕩劍氣落了下來。
玉露湖南面六多寬五裏多長的堤岸,在劍氣餘波中土崩瓦解,齊齊墜入湖中。
陸缺和柳離正面接了這一劍,原地已不見蹤影,隻是下一瞬,湖心怦然炸裂濺起幾丈高的浪花,顯示二人墜落到了湖中。
“陸老弟!!”
聞大倉從後面趕來時候,已經有鮮血浮上了水面,暈染了很大一片。
………
Ps:
入正題,要揭開一點布局,但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