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煉化之力的作用下,萦繞鏡石的靈霧頓時分成四十九縷,奔湧向黑色旋渦中心。
由于地處荒僻,臨近墳場,鏡石在漫長光陰裏聚攏起的靈霧,不免就浸染衰敗腐朽之氣,但在這時悉數被乾坤化氣壺所煉化。
餘下至淨至純的靈氣,勢不可擋地流入陸缺丹田。
那恢宏氣勢如天河倒灌。
如飛流直下三千尺。
丹田内原有的六十道氣龍,受其感召,瞬間蘇醒,以相同的方向、相同的節奏同時旋轉,形成無可比拟的應力,使流入清明區域的靈氣,在落地後就凝聚出氣龍雛形!
陸缺神瑩内斂,眸生精光,一點靈犀直指眉心神輪。
感知攀上頂峰。
仿佛魂魄落入了丹田,能看到靈氣落地成形。
靈氣翻騰呼嘯之中。
一道新生的氣龍迅速凝出雛形,宛如滄海走蛟般,昂然直上,舒伸一百零八丈丈長。
第六十一道氣龍成形!
緊接着第六十二道氣龍又拔起而起。
陸缺的氣勢随之節節攀升,引發靈力漣漪轟然擴散,湧出山洞,漫過山丘,激蕩漫天風雪。
時間流淌不息。
天地在一片素白中相合,雪下了停,停了又下,傍晚時呼嘯之勢潑天。
雪片在狂風之中有了分量,飛刀般撲打下來,撞到山丘低矮樹木,簌簌有聲。
但浩蕩的天地之威,在山洞口卻分外平靜,風無肆虐之聲,雪無凜冽之意,隻是一種有韻律的波動中緩慢紛揚。
山洞之中,已陷入幽暗。
石桌上蠟淚橫流,一支蠟燭即将燃燒到盡頭。
其微弱光芒灑在陸缺面頰,将他的神色襯得極其凝重。
火苗來回擺動,終被凝重氣氛撲滅。
在光明與黑暗交替一瞬 第八十一道氣龍在丹田内徹底成形。
九九之數齊備。
八十一道氣龍共鳴,發丹田之聲,彙成龍吟,穿破風雪直上雲霄而去。
陸缺猛然睜眼,雄渾力量在體内油然而生,轟擊着周身穴竅脈絡,逼出一縷縷如塵煙般的灰色雜質。
脈絡漸漸透徹,穴竅漸漸清明。
一息流轉如貫通天地。
晉升,煉氣十一層!
破鏡後。
天地反哺随之而來,一瞬間掃蕩周圍八百丈方圓靈氣,灌入陸缺丹田,使那八十一道氣龍茁壯了倍餘,出現了凝聚之勢。
九九之數已是至極,數目不可能再往上提升。
而煉氣十一層的修行任務,就是将八十一道氣龍壓縮凝聚,使構成氣龍的靈氣漸漸霧化,形成細小的靈液微粒。
這一層任重道遠,非一日之功。
陸缺凝眉思量了片刻,就開始運功平息體内奔湧不絕的氣機。
一夜悄然過去,天明時風聲漸小。
細碎的雪花吹進了山洞。
被這冷冽寒氣驚醒了過來,體内也已徹底平靜,但是蟄伏的力量比之前更沉穩更強悍,陸缺緩緩握攏五指,便有雄渾靈力沿經絡湧來,如手握雷霆,震碎山嶽。
“這力量應該能碾壓剛入煉氣十層的我自己了。”
………
達到煉氣十一層後,陸缺又在山洞滞留了六天。
每日照例對于“鏡石”修行,直至徹底沖破了鏡石的逆反之力,石頭失去神異,崩裂成平平無奇的小石塊。
作爲鏡石中樞得玄虎妖晶則耗盡力量,化爲烏有。
陸缺背着竹箱籠再次上路,一路穿過柴下郡,石泉郡,經行六百餘裏,都沒有再耽擱。
到了并州與冀州的交界之地井南郡……
或許是距離天淵劍宗已經不遠,修士就變得多了起來。
穿行于熙熙攘攘地井南郡郡城,人流之中,時不時便有修士迎面而來,道行不算特别高,大都是煉氣六層到煉氣九層之間。
但也有特例。
陸缺到燒餅鋪子買燒餅時,遇到一位身穿藍衣的中年人。
此人沒有特意掩蓋靈力漣漪,不疾不徐地在街面上走着,所帶來的壓迫感卻沉重如山。
道行與陸缺之前講過的那位“皂衣仙尉”相當了。
築基期修士!
陸缺刻意去留意這位築基期修士,餘光一掃而過,買完了燒餅,就混入人群中繼續往前走。
不一會兒。
身後一人匆匆趕過來,正欲擡頭拍陸缺肩頭時,陸缺回過了身,“這麽巧?”
來人一顆顯眼的大鼻子,兩眼如線,臉上挂着讪讪笑意,靈氣全無,俗氣甚濃,正是之前碰見過的聞大倉。
聞老兄近期來了生意,爲一家富戶勘驗風水,畫符鎮宅……
小賺了一筆。
更讓人羨慕的是那富戶守寡多年的少奶奶,出入達官顯貴,玩得很是花哨,就留下聞大倉試了試何謂修士的“仙體”,是否更爲久長?
聞大倉從這事上又賺了一大筆,前後得銀兩百兩。
腎劃算,也甚劃算。
這回碰上陸缺,就想回請一餐。
他拉住陸缺衣袖道:“的确巧了,走走走,我請你喝酒去,到哪個館子你來挑!”
陸缺揚了揚手裏燒餅,“我這個就算一頓了。”
“那中午?”
“多謝聞……道友好意,但我得趕路。”
聞大倉揉了揉鼻子,一拍手道:“我也準備離開井南郡,剛好同路,一塊走呗。”
陸缺點頭,“那行。”
兩人結伴而行,出了井南郡郡城。
路上聞大倉滔滔不絕地講述修仙界的逸聞趣事,倒也頗爲有趣,陸缺耐心聽着,從其中過濾中一些有用的信息。
晌午頭到了井南郡遠郊,将出并州,依稀已能看到連綿起伏的天淵山脈。
陸缺放下竹箱籠,取出地圖查看。
到此——
已離開鎖龍關一千四百裏了。
“走了五分之一了。”
聞大倉以手遮眼向驿道遠處觀望,視線所及,盡是枝葉凋零的樹木,不由地歎息起來。
“糟糕,咱們錯過客棧了,前面最近的一家客棧也得八十裏路。”
陸缺無所謂道:“那正好趕路,八十裏也不遠。”
“不遠是不遠,但前面那家客棧未必住的進去。”
“爲什麽?”
聞大倉眯起眼睛,“這事和天淵劍宗有關,天淵劍宗不禁外人修士挑戰,甚至說很歡迎,隻要是煉氣九層或以上的修士皆可入宗挑戰。”
“陸道友想必也清楚,咱們這煉氣境的修士,許多人都有人菜瘾大的毛病,甭管能耐到底有多大,總想着切磋比試。”
“因此并州冀州兩地的低階修士,就常常天淵劍宗去,絡繹不絕,前面那家客棧肯定被各地蜂擁而來的修士住滿了,上次我經過時,就沒空房。”
陸缺不在乎有沒有客棧住,沒有了,找個破房子亂草垛貓一宿就成。
但對修士到天淵劍宗挑戰的事頗有興趣。
他道:“天淵劍宗乃是聞名天下的大宗門,如此放任别人挑戰,就不擔憂門内弟子打輸了,面子挂不住?”
“勝負乃兵家常事,能在切磋之中讓弟子們有所進益才更重要。”
“天淵劍宗倒是有氣度!”
聞大倉呵呵笑道:“不過人家天淵劍宗得弟子向來赢多輸少,面子也顧得住。”
“而且今年低階弟子中出了位不了起的人物,此人境界煉氣十三層,遇見煉氣十層及以下的挑戰者,能一劍敗之,哪怕是同階,也能在二十招内拿下!一年連戰二十六場,一場未輸。”
“名字應該叫相轲,我在井南郡就老聽其他修士他名字。”
“真是個英雄……”
陸缺笑道:“這位相轲其實是位英雄。”
聞大倉嘴咧了半晌,“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