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這麽巧,你可曾見有一位仙師打此經過?”
這條荒僻長路惟有他們二人,陸缺心道自己剛殺了那黑袍青年,慕容青烈後腳就跟上來,估摸已經把那本《練氣篇》順走。
陸缺反問道:“怎麽了?”
慕容青烈看陸缺文文弱弱,面孔又生,料也不會和當地江湖勢力扯上關系,便實話實說了。
“我有位仇家學了修士的厲害手段,前來找我晦氣,不想沒碰上面,仇家就被一位名爲祝百壽的仙師斬殺了。”
“祝仙師斬殺此人或許是無心插柳,但也算救我性命,挽我奉安馬幫于即倒。”
“如此大恩,我豈能無所表示?所以得盡快找到祝仙師。”
原來如此……
這回不僅替祝百壽立了一小功,還幫他結下了一個善緣。
陸缺笑意濃郁道:“祝百壽祝大哥啊,女俠暫時不用找他,他回家鄉随州了。”
“公子認得祝仙師。”
“認得。”
慕容青烈下了馬,向陸缺抱拳道:“原來公子是祝仙師朋友,恕我先前失敬了,公子高姓大名?”
“陸缺。”
“不才慕容青烈。”
互通姓名後,慕容青烈又道:“聽聞煉氣問道的仙師都不愛理紅塵俗事,爲何祝仙師要斬殺與他素未平生的趙絕?”
既然已經把功勞推到祝百壽身上,那索性一推到底。
陸缺道:“祝大哥跟平常修士不同,他爲人剛正不阿,嫉惡如仇,遇到爲非作歹的邪修肯定會出手。”
“修士也有俠義之心?”
“祝大哥何止有,還很濃烈,不管遇到什麽危險他都願意把朋友護到身後。”
慕容青烈輕輕點頭。
她雖然沒有見過祝百壽,可聽陸缺言談話語之間的形容,便對那姓祝的耿直漢子萌生了敬仰之心。
江湖兒女,誰不仰慕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她撇嘴笑道:“希望往後能有機會拜會祝仙師。”
………
邊說邊走。
前路越發荒涼僻靜,銀妝素裹的天地之間,似僅有幾株枝幹蒼勁的老樹。
地勢崎岖不平,不能騎馬。
慕容青烈牽馬與陸缺并肩而行,朝遠處的荒野望了望,雪已經停了,可遠處依舊茫茫,應該是起了大霧。
大霧天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慕容青烈眉頭緊縮,“不能再往前走了。”
“爲什麽?”
慕容青烈從馬背上馱的包袱取出一個酒壺,遞給陸缺,“農家自釀的高粱酒,酒性很烈,陸公子先喝幾口,我再說,不然我怕把陸公子給吓住了。”
哦,這是要酒壯慫人膽。
女俠想得很是周全。
陸缺撓了撓腦袋,扒開酒壺塞子咕咚咕咚灌了幾口。
一股辛辣入喉,直沖肺腑,直嗆得他咳嗽起來。
别說,真他娘難喝!
陸缺原以爲世間的酒都應該和柳離給的“桂花釀”一樣,聞起來香氣四溢,喝起來則差強人意,誰想别的酒竟然能難喝到這種地步。
心裏多苦的人,才能咽下這種滋味兒?
陸缺伸手抹了抹嘴,“慕容女俠這下可以講了。”
瞧着陸缺的飲酒後的窘迫模樣,慕容青烈不禁一笑。
“前面地界起霧時,可能會有鬼物!!”
“鬼物?那還真挺吓人。不過慕容女俠乃是江湖俠士,氣血旺盛,鬼物不是應該害怕慕容女俠才對嗎?”
“倘若尋常孤魂野鬼,自然無妨,可那鬼物非比尋常。”
陸缺皺眉道:“長倆腦袋?”
慕容青烈沒理會陸缺的打趣,一本正經地講述道:“說來話長……”
“幾十前年,前面的郡城出了一位色藝雙絕的清倌人,花名黛柔。”
“但不管外人如何美譽,花魁也不過就是秦樓楚館裏面賣笑的可憐人罷了,天曉得黛柔挨了多少打,遭了多少罪,因此就等着能有有情人替她贖身。”
“後來果然有位富家公子看上她,兩人倒也情投意合,立誓要娶她。”
陸缺想了想道:“那不是皆大歡喜嗎,對了,什麽是清倌人?”
慕容青烈眉頭大皺,“你沒去過青樓?”
“沒去過,我住的鎮上也沒有。”
“你倒還挺單純,這清倌人就是指青樓裏陪客人彈琴、唱曲、詩詞唱和的姑娘,賣藝不賣身。”
扯了兩句題外話。
慕容青烈繼續正題道:“本來黛柔若是真被那位富家公子娶了,那怕做妾,也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
“隻可惜在被贖身出嫁那天,轎子經過前面那片地界,天就突然刮起了白毛風,把她給活活凍死了!”
“贖身之期,大喜之日,一生之期望,在将要實現的時候卻突然橫死,心中多大冤屈可想而知。”
“因此黛柔就化成了滞留人間的鬼物,每逢大雪大霧便會出來害人。”
陸缺向前面的濃霧望過去,說道:“她很厲害嗎?”
“沒錯!以前曾有七位先天宗師境界的武師聯手對付她,結果死了六個,被吓傻了一下。”
這戰績……
就是說黛柔對付七個先天宗師,都不能全部拿下。
那也沒多厲害。
陸缺了解了“鬼物”黛柔的大緻實力,把背後的竹箱籠接下來,取出錢囊,倒了十幾枚銅錢在手裏,向慕容青烈展示道:“這些銅錢都是祝大哥給我的護身符,蘊含不弱的靈力,帶在身上,百鬼不侵。”
“還是等大霧散了再走更穩妥。”
“慕容女俠想等大霧散了再走也行,不過我還得按計劃趕路,就此别過了!”
一個文文弱弱的書生都不懼鬼物,堂堂馬幫二當家的如果踟蹰不前,傳出去了,豈不讓江湖朋友笑掉大牙?
慕容青烈心一橫,牽馬跟上陸缺,“你手裏的銅錢當真是祝仙師給的護身符?”
陸缺編瞎話不帶眨眼的:“當然,祝大哥跟我關系很好,就怕我在路上遇到什麽邪物,特意花了七七四十九祭煉這些銅錢,個個都煉得靈力十足。”
在說話同時。
陸缺雙手虛握,搖晃着懸浮于掌心中的銅錢,用跟上次一樣的方法灼燒,使浸透其離火之性。
等銅錢晾涼以後,他一股腦都給了慕容青烈,“萬一真碰見鬼物,慕容女俠就把這十幾枚銅錢當飛镖打出去。”
“祝仙師祭煉的靈物,怎能這樣用?”
“沒事,我還有很多。”
陸缺又從竹箱籠取出了一貫銅錢,以他如今靈氣積蓄,他能量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