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篇第一式,蓮珠落天光。
頗有詩意的術法名稱。
可這裏天光的二字都非字面含義,天指的是三魂中的天魂,光指的是七魄的第二魄“慧光”。
練習此術,就得抽取活人這一魂一魄,蘊養所謂的蓮珠。
……須抽一百零八人魂魄。
而這“蓮珠”煉成以後,不僅能使練功之人實力暴漲,還能讓此人的資質提升七倍。
倘若隻是提升一點實力,被鎮邪司調教出來的莊不清還能夠恪守規矩,保持應有的節操。
但資質提升七倍!
這無異于點石成金,誘惑太大。
莊不清不由得心動了,《陰蓮九術》既是他的仙道機緣,若練都不敢練,好像也顯得他莊不清不配稱尊道祖,隻配當個小小的鎮關仙師給人耳提面命似的。
王侯将相甯有種?
在莫大的利益與節操之間,莊不清猶豫了兩天,最終選擇了前者。
然後就開始付諸實踐。
反正鎖龍鎮乃是流放之地,窮兇極惡之徒也不少,抽他們的魂、奪他們的魄,心裏也不會有什麽負擔。
莊不清先從石錄村的礦奴開始下手,也專挑那些該死的下手。
不過……
世上許多事一旦開始,便無法回頭。
随着“蓮珠”漸成,莊不清實力漸長,他的心性也随之改變,對于力量的渴求更加旺盛。
也就不管抽魂奪魄之人是否真該死了。
再往後。
莊不清又學了《陰蓮九術》的第二式術法,三千陰風。
鎖龍鎮的邪氣妖風,其實就是莊不清爲了學“三千陰風”,以邪法釀成的,壓根兒就和什麽妖獸屍骨無關。
當日楊鶴來鎖龍鎮攘災降福,講得理由玄而又玄,其實都是扯淡。
他和莊不清本就是一丘之貉。
邪氣妖風,本就是他二人的手筆!
………
這件事橫跨十幾年。
其中蘊含了幾個機緣巧合,講得再簡略,也是一篇長篇大論。
蘇萱早已在潭邊坐下來,眼望山雲,平靜講述。
陸缺老實地蹲在旁邊,低頭摳着地上的鵝卵石,等聲音忽然停了下來,才感覺蘇萱裙紗吹到臉上。
咦,她怎麽靠過來了?
陸缺後挪幾步,心頭默默思量……
鎮邪司仙師在百姓心中地位尊崇,從上回楊鶴到鎮上攘災降福,百姓戶戶焚香,人人膜拜,便可見一斑。
誰會想到仙風道骨鎮邪司仙師,背後會做這吃人不吐骨頭的事。
仙師?狗屁仙師!
稱之爲人,都擡舉了他們。
陸缺忽然擡頭道:“你那麽厲害,怎麽不宰了他們?”
蘇萱雙臂架在胸前,香肩慫動,樂不可支地笑了起來,“你們人族修士殘害人族百姓,這管我什麽事。”
“再說就算我大發善心,解救幾個看着順眼的人,到了最後也落不了好。”
“老百姓怎麽會信狐妖呢。”
也對!
陸缺點了點頭。
蘇萱繼續道:“當年莊不清練習《陰蓮九術》第一式術法,蓮珠落天光,遺留下來了一百零八個殘缺鬼物……前些天有頭斑斓大虎覺醒天賦神通,攝鬼爲伥,機緣巧合下,就和一百零八個殘缺鬼物結合成了似妖似魔的怪物。”
“本來我想騙你和那怪物打架,結果你沒上當。”
“還好我機智,一上午就又想出來了個好玩的主意,我在界山清出方圓十裏的區域,讓那頭怪物狩獵你!”
陸缺噌的站了起來,臉色驟變,嘴唇動了動,想罵,但沒敢罵出來。
“你講莊不清的機緣和鎮上邪氣妖風的事,不是要給你們妖族辯白,就是爲了引出這個話頭?”
蘇萱拍手笑道:“對。”
這狐妖不愧是天成尤物,相貌傾國傾城不說,身段比柳離都更勝一籌,雙手一拍,胸前河山都跟着跳動。
陸缺近水樓台,飽了眼福,心情卻沒好半點,甚至很不耐煩。
本以爲她講“邪氣妖風”的由來,乃是心存幾分俠義,沒想卻是爲了胡鬧……
“沒興趣玩你的把戲!”
“别這麽武斷,你想想,把自己當個獵物,在山林之間傾盡全力躲避獵殺,不是非常有趣的事嗎,何況你也不是沒有反殺那怪物的機會。”
“這麽好,你自己去好了。”
“我?”
蘇萱回手指了一下鼻梁,視線下撇,打量自己傲人的身段……嫣然一笑。調戲起陸缺,“你是第一個見我真容的人,沖這份機緣,等往後你的能耐大了,我也給你當一回獵物。”
陸缺經曆尚淺,不懂話裏涵義,隻是梗着脖子道:“你說什麽都沒用,你的把戲我不參與。”
“由不得你!”
“……”
“我又不是隻長了張漂亮的臉,我是渡劫化形過的妖啊。”
說話同時,蘇萱把烏鐵棍子抛了出去。
烏鐵棍子旋轉而上。
每轉一圈,便漲一倍,很快從七寸漲倒了七十一丈六尺八寸!
古意盎然。
巍峨宛若天柱。
排開雲煙,轟隆隆地從天空墜落下來,就像神明向大地刺下一劍。
轟——
落地之處,岩石爆裂,地面塌陷。
強大的震動引得界山山脈這一處的山峰都在簌簌晃動。
山裏飛禽走獸迅速遁逃。
片刻後。
化成巨柱的烏鐵棍子,落地後産生沖擊破,從遠處掃至寒潭,如巨浪般拍在了陸缺胸膛上,将他掀得往後退了兩步,幾乎撞到蘇萱嬌軀。
不過被蘇萱伸手擋住了。
“現在就想占我便宜?我年齡還小,早了點。”
陸缺盯着落入山澗的烏鐵巨柱,略微臉紅道:“我沒有!我壓根兒不想和你扯上一點關系,是你今天一直陰魂不散!”
蘇萱掩口而笑。
“你臉紅起來,看着蠻有意思的。”
“你——”
“别你你我我了,山已經清了,以那跟烏鐵巨柱爲中心,方圓十裏都不會再有妖獸出沒,待會兒那頭變成怪物的斑斓大虎就會過來。”
陸缺擦了一下臉,“十裏而已,我又不是跑不出去!”
蘇萱樂道:“這方圓十裏,我已經下了術法禁制,要打破這層禁制,可比打死那頭斑斓大虎難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