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還有些疼,輾轉反側好半晌,才終于睡去。
或許是太累,就做了一連串的夢。
夢到父母及趙知遠,夢到鬼神莫測的前世,又夢到了狏狼,以及黑色石碑下面的鬼物等等,雜亂不堪,毫無關聯。
翌日清晨。
陸缺被一陣兒劇烈的拍門聲吵醒,披衣起身,出去開門。
門外站着好幾位公差,手裏拿些各種家夥事,小秤、算盤、罪民卷宗、皮袋子。皮袋子已裝了大半袋碎銀子。
這是來收“罪民稅”的。
照章辦事即可。
陸缺取了一兩四錢銀子給公差,稱過重量,他們就立刻趕往下一家,唯獨剩下陶三門抄着手,靠牆而立。
陶三門陶百總前幾日說要給陸缺春-宮冊子看,果不食言,從懷裏掏出兩本封面破破爛爛的冊子塞給陸缺,然後皺紋一揪,擠出滿臉揶揄。
“好好看,好好學,以後用得着!”
陸缺眉頭大皺。
倒不是受不了這種調侃,隻不過陶三門仍帶着狼皮帽子、穿着狼皮坎肩,一下就讓他聯想到了那頭狏狼,心裏有些忌諱。
“呵呵。”
陶三門被凍得哆嗦了兩下,再次把手抄進袖子,問道:“怎麽看着沒一點精神頭?”
“昨天打柴,摔了一跤。”
“那就多歇兩天。”
“……”
閑扯了兩句,陶三門抄着手離開。
陸缺回到卧室,把“狏狼”給得兩枚果子拿出來,放在手裏打量,兩枚果子表面疙疙瘩瘩,像是長壞的梨,不過表皮卻是朱砂的暗紅色。
嗅了嗅,也沒有什麽果香味,倒是有股燒石頭的味道。
陸缺之前從來沒有見過,不知道是否能吃,但心想那頭狏狼本領通天徹地,拿出的東西八成會有不凡之處,不然也對不起的它們一族“兵神”美譽。
想了想。
他決定用乾坤化氣壺煉化吸收。
手掌一攤,黑色旋渦随即浮現,把兩枚暗紅色果子同時吞沒。
數息功夫後,便有一股晚霞般的橘紅色霧氣剝離出來,融入陸缺體内,随氣機一并流轉,力量頗爲灼熱……竟讓陸缺的毛孔中炸起一抹抹細微火焰!
渾身上下,噼噼啪啪作響。
皮膚上不斷有白汽蒸騰,覆蓋周身,倒頗有幾分仙氣飄飄之感。
陸缺體内氣機流轉速度逐漸加快,超越了原本的一息十六周天,并且還在繼續往上攀升。
一息十七周天,一息十八周天。
到了這一息十八周天,也是先天宗師境界圓滿的最低限度。
這一刻裏。
陸缺突然感覺所有的氣息,都收斂進了丹田。
天地蓦然停滞,化爲一片混沌。
聲音、氣味、觸感等全部模糊不清,但是心湖卻變得無限澄明,纖毫不然,宛若重回母胎之中。
後天返先天。
自出生起就不斷消耗的性命根基,此刻補全了。
先天,圓滿!
而也是在這短短的一刻裏,陸缺模糊地感覺到了這天地之間,充斥着一種無色無形的力量,奔騰如海,氤氲萬物。
這恐怕就是修仙者煉的天地靈氣了。
不過這種福至心靈的感覺一瞬而逝,并不是很清晰。
随後,一切都有恢複平靜。
兩枚不知名的暗紅色果子,所蘊含的力量,依舊陸缺經絡之中流轉不息,拔升着他的實力。
其實,這兩枚果子……名爲朱異果。
此果往往生長于地底深處,靠近于地火岩漿,其植株經受地火火性滋養、沉降于地底的天地靈氣浸潤,百年成材,随後每三年才能結一次果實。
集聚三年地火火性,三年天地靈氣,藥力自然霸道。
絕對當得起天材地寶四字!
煉氣問道的修仙者,有一種能直接提升修爲的丹藥,名爲赤丹,主料就是這種朱異果。
隻是朱異果并不常見,當即修仙界,都用藥力相似的“虎紋靈芝”替代,功效相對要差些。
陸缺……幸好沒有直接服食……
要知道修仙者煉丹,跟大夫配藥相似。
一味藥藥力太過霸道,就得用好幾味藥取調和,使之既能治病,又不至于因藥力過猛傷及肺腑。
講究個“君臣佐使”。
修仙者把朱異果練成赤丹,也是這個理兒。
此果原本就不能直接服用,其中蘊含的力量太猛!
陸缺之所以沒什麽事,則是乾坤化氣壺把朱異果霸道的藥力,煉化的極爲細膩,使其藥力完全分散了開來,這比煉丹更爲精巧。
他的氣機速度節節攀升,一個多時辰以後,便達到了恐怕的一息三十九周天。
實力提升了三倍!
當然,也有一點可惜。
陸缺沒有問道煉氣,仍是肉體凡胎,體内留存不住靈力,朱異果本身蘊含的天地靈氣全部散逸了。
他并沒有察覺到這點,倒還覺得這回遇到狏狼算是因禍得福了。
一息三十九周天。
放眼大夏的所有先天宗師,也沒有幾個達到這種程度。
于武者中,幾近無敵。
這還不是因禍得福?
陸缺轉悲爲喜,傻樂了一陣兒,轉身到竈房裏生火做飯,熬了鍋濃稠的小米粥,熱了五個窩頭,菜則是罪民居家必備比賽的腌白菜。
他三頓沒吃,饑腸辘辘,沒多大會兒功夫就把這些東西吃得一幹二淨。
然後坐在柴竈邊兒,伸手烤火,漸漸深入深思。
和那頭狏狼做買賣,賺頭很大啊!
但是這種事跟與虎謀皮差不多,存在着巨大風險,萬一哪點惹得狏狼不悅,它一爪子拍來,還焉有命在?
陸缺以爲,答應給它拿的蜜餞,還是得送過去。
至于以後還能不能做其他“買賣”,就得看情況了。
………
當天。
陸缺因肩胛骨斷裂,肩膀腫痛,留在家裏休息了一天。
不過這先天宗師境界圓滿,補全原有了的性命根基,恢複能力極快,經半天修養,腫脹就已經徹底消了。
又睡了一晚,斷裂的骨骼也開始重新生長。
已不影響行動。
估摸着要不了四五天就能徹底愈合。
陸缺沒耽擱“狏狼”的事,這天早晨就帶着剩下的蜜餞進了山。
在寒潭位置等了有半刻。
一道月牙形光痕蓦然浮現,好像彎月落到了平地。
那頭渾身純白,長得蠻漂亮的狏狼,便從光痕中走出來,它的脾氣究竟如何,還不好判斷,但一定是個吃貨,頭一眼就盯住了陸缺手裏的油紙包。
陸缺把油紙包放在地上,爲了方便狏狼用嘴叼,還事先用繩子紮了起來。
他非常實在道:“這次我帶的不多,隻是把自己家裏留的帶了過來,恐怕是不值你那兩枚果子,你若還要的話,我可以再給你買。”
狏狼一張嘴,“要!”
竟然是個清脆的少女聲音。
還好陸缺見過化血衍生的玄虎和麻雀開口說話,已經有些适應,沒有太震驚,後撤了一步道:“你會說話?”
“剛學……學會……”
狏狼剛學會說話,很不利索,隻能兩個字兩個字的擠。
但能說話,就有的交流,這就方便了許多。
陸缺先問最緻命的問題道:“你會不會殺我?”
“我沒……想殺你……那天……來這裏……修行,被你……打擾了……生氣。”
“哦。”
狏狼直來直去道:“你弱,都不值得,殺。”
這個陸缺倒是不在乎,與這頭狏狼相比,他的确非常弱小,隻道:“我再給你買些蜜餞,明天就帶過來。”
“過些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