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一鼓害怕出事,這個事情他不想參與,也不敢參與。
苗振雲也沒爲難他,暗中找了五個合适的人選,重金許諾。
于是乎在臘月二十五這天,五人各帶了二十瓶洋柿子醬,坐上了進城的班車。
眼瞅着馬上就過年了,城裏已經能感受到濃濃的年味,大街上到處都是賣年貨的。
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隻要是個小攤就會被人圍得水洩不通。
白天如此,晚上就更不用說了。
苗青田,苗水田,苗正田,苗旺田,苗俊田,這五人是被選中進城賣洋柿子醬的。
大隊長已經和他們說了,一瓶洋柿子醬五毛錢,賣一瓶給他們抽五分錢,要是二十瓶全都賣出去了,那可就是一塊錢。
這五人能說會道,在城裏頭都有親戚,上門的時候帶着點東西,厚着臉皮住上一兩天應該沒問題。
而且,大隊長說了,這城裏的個鴿兒市不止一處,讓他們不要在一起賣。
五人下了車,各自找地方就住下了,晚上就去了鴿兒市。
鴿兒市雖然黑漆漆的,但是人真不少,估計是過年了,大家都想弄點好東西回家。
洋柿子醬這東西,如今在四九城沒有人不知道。
所以,苗青田和苗水田蹲在那兒,往外面擺了一瓶洋柿子醬之後,立刻就吸引了不少人過來問話。
“嘿,爺們,這洋柿子醬什麽價兒?”
有個戴着火車頭帽子,圍着圍巾戴着口罩的中年人站在兩人面前,開口問了一句。
苗青田試着開口:“爺們,一瓶六毛。”
中年人想都沒想,直接開口:“給我來十瓶。”
“哎哎哎,給您十瓶。”
苗青田雙眼一亮,沒想到城裏人竟然這麽有錢,更沒想到這洋柿子醬竟然這麽好賣。
從旁邊的麻袋裏拿出十瓶給了這中年之後,很快又有人過來問。
苗青田和苗水田兩人帶的四十瓶洋柿子醬很快就賣完了,沒買到的人詢問他們還有沒有,問明天還來不來。
兩人大喜,和人約好了明天晚上八點半老地方見,然後就興沖沖的麻袋回去了。
短短一晚上就賣了四十瓶洋柿子醬,兩人都感覺自己的心髒“砰砰砰”得跳個不停,渾身的血都熱了。
第二天一大早,苗青田和苗水田兩人早早趕第一趟回李家溝的班車回去。
結果到了車站坐車的時候,見苗旺田、苗正田、苗俊田三人竟然也在等車。
彼此一問,他們的洋柿子醬竟然也賣完了,而且最後十瓶是被人搶的,一瓶賣了七毛錢。
五人坐上班車,五張臉脹得通紅,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把這個好消息回去告訴大隊長,然後今天多帶一些,晚上繼續賣。
陰塔生産大隊的其他人對于這件事情都不清楚,所以五人回去的時候都是偷偷摸摸的。
等到了大隊長家裏,苗振雲看着五人交出來的五十塊錢,臉上的笑容就沒停過。
昨天一晚上就賣了一百瓶,他們一共做了一千瓶,今天晚上一個人帶三十瓶,要是全賣了,那就是一百五十瓶。
如此一來,一千瓶洋柿子醬說不準過年的時候能賣完。
“好好好,非常好。”
苗振雲又把說好的一瓶五分的提成,也就是一塊錢,抽出來給了他們,仔細叮囑他們千萬要小心之後,就讓他們回去休息了。
五人今天趕了個大早,到如今一口水沒喝,一口飯沒吃,而且身上還藏着錢,二話不說就往家去了。
下午,五個人吃了飯,一人拿着麻袋裝了三十瓶洋柿子醬,然後背到李家溝,趕上最後一趟班車,進城去了。
快過年的鴿兒市,所有的東西一天一個價,苗好田五人商量好了,今天一瓶洋柿子醬七毛錢。
反正,城裏人有的是錢。
他們今天一人帶了三十瓶,一瓶七毛,三十瓶就是二十一塊錢。
賣了回去要給大隊長交十五塊錢,按照提前說好的,一瓶洋柿子醬給他們五分錢,三十瓶就是一塊五。
剩下的六塊,則是他們幾個爲自己謀的福利,裏裏外外算下來,一個人一天能掙七塊五。
五人的心髒“砰砰砰”得跳個不停,坐在班車上跳,去了鴿兒市跳,找大隊長交錢也跳。
要是這錢能天天這麽掙,那日子可就有盼頭了!
晚上,苗青田和苗水田來到老地方,剛一擺出來就有人過來買。
一瓶七毛錢,過來問的都是五瓶十瓶地拿,兩人咧着個大嘴不停地收錢。
“爺們,一瓶洋柿子醬多少錢?”
賣了二十瓶之後,又有人過來問。
苗水田擡頭看着對方,小聲說道:“七毛一瓶。”
眼前這人也是戴着帽子、口罩和圍巾,雖然看不清真面目,但是從聲音聽,應該是個年輕人。
“這麽貴?我聽說不是五毛嗎?”
這年輕人不是别人,正是晚上閑的無聊,來鴿兒市瞎逛的易雲平。
見到有人賣洋柿子醬,他就好奇地湊過來問了一句。
苗青田一聽這人嫌貴,頓時就沒了耐心:
“爺們,眼瞅着三五天就過年了,好東西可不多了,您不買可别耽誤我們。”
易雲平盯着兩人看了一眼,随即轉身離開了。
他仔細想了想,這賣洋柿子醬,應該是陰塔生産大隊的。
畢竟,其他生産大隊做洋柿子醬,不管是玻璃瓶還是洋柿子,都是從他們生産大隊買。
數量什麽的他這個劉家垣生産大隊的會計都清楚,壓根不可能有這麽多的玻璃瓶。
聽說苗振雲那老家夥做了一千瓶洋柿子醬沒賣出去,沒想到最後竟然冒險走這條路。
易雲平心裏頭想着,又稍微轉悠了一會兒,人凍得直打哆嗦,也沒了繼續的興緻,雙手攏着袖子出了鴿兒市準備回家。
結果,人剛出鴿兒市走了十來分鍾,就發現派出所的帶着兩隊民兵從拐角的地方過來了。
他吓了一跳,趕緊找了個黑漆漆的小巷子躲進去,等這隊人馬從身邊過去好一會兒,這才出了小巷子回家去了。
第二天早上,苗振雲早早起來吃了飯,就坐在家裏等着苗青田五人回來給自己交錢。
結果,左等右等,直到中午十二點了還不見人。
“難道,是洋柿子醬帶的太多了,沒賣完嗎?”
苗振雲一邊“吧嗒”“吧嗒”抽着旱煙,一邊自言自語着。
按理說,不應該啊,前天晚上這麽好賣,昨天晚上應該也不難賣才對!
就在這時,聽到外面有人叫他:
“苗副大隊長,苗副大隊長,在家嗎?”
苗振雲一聽“苗副大隊長”五個字,眉頭就皺了起來,不過很快就聽出這聲音是公社的梁子強,于是趕緊下炕出門,笑着開口:
“梁幹部來了,趕緊屋子裏說,這麽冷的天有什麽事情你招呼一聲就行了,怎麽還親自跑過來了?”
梁子強推着自行車站在院子裏,完全沒有半分要進屋說話的意思:
“苗副大隊長,我來是通知您一聲,半個小時前公社接到城裏交道口派出所的電話,昨天晚上在鴿兒市抓了你們生産大隊的五個村民,田主任讓我特地來通知家屬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