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書記沒有任何猶豫,強硬表态。
田主任本家難看的臉色,聽到這句話之後幾乎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這個話,本來是他先第一次說出來的,好盡可能地撇清自己的嫌疑,但卻沒想到被況書記搶了先。
他知道,況書記之所以要如此表态,一是給劉原賣個好,二來這修路的事情是區領導的決定,如今陰塔生産大隊站出來攔着,這就是不配合區領導的工作。
這個事情,一旦由況書記彙報上去,他這個公社的主任就會陷入一種非常被動的局面。
畢竟,他是陰塔生産大隊出身,陰塔生産大隊敢這麽獅子大開口跟劉家垣要這麽多錢,要是背後沒人撐腰那可能嗎?
整個公社,還有比他這個陰塔生産大隊出身的二把手更合适,更明顯的靠山嗎?
劉原三人聽到這話不算太意外,況書記好歹也是公社的一把手,他要是連這點是非都分不清,這個一把手估計也當到頭了。
田主任也強忍着擠出一絲笑容來:
“況書記說得對,你們的路該怎麽修就怎麽修,其他的困難公社肯定會給你們解決。”
與此同時,雷老六也騎着自行車到了李家溝車站坐上進城的班車。
……
陰塔生産大隊
苗振雲和古一鼓兩人正坐在大隊的屋子裏商量着明天的事情。
如果他們所料不錯,劉原三人明天還會來,到時候一畝地五千塊錢的價錢他肯定也會答應。
簽合同的時候,一定要仔仔細細地多看幾遍,免得被劉原那老奸巨猾的王八蛋給坑了。
說到十萬塊錢的時候,兩人的嘴角怎麽也壓不住,仿佛那十萬塊錢已經到了他們賬戶上一樣。
正當這時,院子裏突然響起了一道聲音:
“苗副大隊長,古書記,您二位在嗎?”
來人不是别人,正是公社的梁子強。
苗振雲和古一鼓一聽這聲音,趕緊下炕去開開,同時臉上也露出笑容來:
“梁幹部來了?外頭怪冷的,趕緊屋子裏說話。”
入秋的時候,田主任幫梁子強提了一級,從辦事員升到了科員,所以梁幹事成了梁幹部。
梁子強的臉上卻不見絲毫笑容:
“苗副大隊長,古書記,田主任這會兒正在公社等着呢,您二位也别耽誤了,趕緊去一趟公社。”
苗振雲和古一鼓一聽這話,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古書記趕緊從褲兜掏出一盒大前門直接塞到梁子強褲兜裏:
“梁幹部,這是出什麽事情了嗎?田主任怎麽叫得這麽急?”
梁子強收了一盒大前門,隻是簡單地提點了一句:
“今天上午,劉大隊長、梁書記和易會計三人去了公社,其他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其實,梁子強不但知道,而且還知道的清清楚楚,包括苗振雲和古一鼓接下來的将要面對什麽他也大概能猜到一些。
但是,他是公社的幹部,又不是陰塔生産大隊的幹部,能透露一句那是看在那盒大前門的份上。
至于更多的話,雙方沒那個交情,他自然不會多嘴。
“多謝梁幹部,那咱們趕緊走,千萬别讓田主任等急了。”
古書記不着痕迹的看了苗振雲一眼,苗振雲的臉色也不好看,不知道田主任是個什麽态度。
他知道,一畝地五千塊錢,确實不少。
如果田主任是想……
那倒也不是不能商量!
三人不敢耽誤,騎着自行車很快到了公社,進了田主任的辦公室。
梁子強給兩人倒了兩杯熱水,就悄悄退出去了,而且還非常貼心地把門關上了。
“田主任,不知道您這麽着急地叫我們過來,是有什麽事情?”
古一鼓見田主任臉色不好看,苗振雲這老家夥也光顧着喝水不開口,隻能硬着頭皮問了一句。
田主任冷冷地看了古一鼓一眼,餘光在苗振雲身上一掃而過,心裏頭很是不滿意。
苗振雲就算年紀再大,但如今是在公社,自己是公社的二把手,他是當下屬的。
自己找他過來,他這個當家做主的一句話不說,讓古一鼓開口。
這是什麽意思?
對自己這個公社的主任不滿意?
哼,自己是出身陰塔生産大隊,但這麽多年在外,跟陰塔生産大隊能有多少感情他苗振雲不知道?
他如今在自己面前擺這幅架子給誰看?
就是這個态度,田主任心裏頭就下定決心,陰塔生産大隊的副大隊長,或許換個人更好。
“聽說,劉家垣修路占了陰塔生産大隊二十畝地,你們準備要十萬塊錢賠償金?”
古一鼓開口,田主任就開口問他。
古一鼓被田主任冷冰冰的目光逼視着,額頭不由冒了冷汗,他嘴唇蠕動兩下,最終還是扭頭看向苗振雲。
他這個書記平常看着和苗振雲這個副大隊長平起平坐,但自己心裏很清楚,陰塔生産大隊的所有事情,其實就是苗振雲一個人做主。
苗振雲終于放下了手中的水杯,看向田主任開口解釋:
“田主任,這都是誤會,我們怎麽可能要那麽多錢,修路是區領導的決定,我們當然要配合區領導的工作。”
田主任對于苗振雲這副态度非常不滿,但是他面上看不出分毫,隻是點點頭:
“如此就好,眼看着路就要修到你們生産大隊的地了,你回去督促好村民,千萬别在這個時候鬧出什麽亂子。”
“诶,我知道了田主任,您放心吧,我一定約束好下面的人。”
苗振雲的臉上終于露出笑容來,态度看着也多了幾分謙恭。
田主任點點頭,朝兩人擺擺手,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
梁子強把人送出公社門口,然後又進了田主任辦公室,幫着收拾水杯。
田主任看着梁子強把茶杯剩下的水都潑了,又把水杯洗幹淨放好,突然開口說了一句:
“子強,你去後勤處領一個新水杯,那個水杯我看着用了不少時間,都有裂縫了。”
梁子強看着田主任指了指自己手裏的一個水杯,這個水杯是剛才苗副大隊長喝過的。
他立刻點頭:“好的,田主任,我先去後勤處問問。”
田主任知道梁子強是個聰明人,要不然也不能跟在自己身邊這麽長時間,見他聽懂了自己的意思,就點點頭。
下午,田主任下班之後,梁子強也早早下班回家去了。
梁子強的媳婦劉秀秀這會兒正在家裏招呼孩子們吃飯,爺們在公社一天到晚地忙得不着急,所以他的飯都是熱在鍋裏,什麽時候回來什麽時候吃。
結果,四個孩子剛一坐好,劉秀秀就聽到門“吱呀”一聲開了,她擡頭朝院子裏看了一眼,見是自己爺們回來了,臉上當即露出笑容來:
“當家的,今兒這麽早就回來了?”
梁子強點點頭:“嗯,你們吃了沒有?”
他說着話,把手裏的公文包遞給妻子,自己開始脫外面穿的厚衣服。
“我們剛開始吃,還以爲你今兒要回來很晚呢。”
劉秀秀把當家的公文包放好了,麻利地打了熱水讓爺們洗了手,把鍋裏留的飯菜端上了桌。
一家人吃了飯,梁子強打發孩子們出去玩,自己則幫着媳婦收拾鍋竈:
“秀秀,你這兩天抽空回去一趟,找苗好田的媳婦說說話。”
劉秀秀一聽這話,眼珠子轉了一下,帶着幾分試探問:
“當家的,是出了什麽事情嗎?”
梁子強也沒瞞着,把今天的事情簡單說了幾句,最後說道:
“田主任今天讓我把苗振雲喝過水的水杯換一換,說是有裂縫了。”
劉秀秀瞬間就明白是什麽意思了,她慎重地點點頭:
“哎,我知道了,當家的,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