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子你這話的,什麽叫我怎麽來了?”
“人家都說娶了媳婦忘了娘,您倒好,有了侄媳婦就忘記大侄子了。”
一大媽一邊進屋把買的東西放下,一邊笑着看向何雨水:
“雨水,你看見沒,都當會計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
何雨水隻是笑笑不說話,起身幫着把嬸子買的東西都歸置好了,一大媽則開始忙着做飯。
“這麽早就來了,吃飯沒有啊?先給你熱倆兒饅頭墊墊肚子。”
易雲平擺擺手:“嬸子,我早上吃過了,村子裏出了事情,我就是忙裏偷閑的來看看您和雨水。”
“看一眼還要趕緊回公社去,把這邊的情況彙報給領導。”
一大媽聽大侄子說什麽醫院啊,領導的,頓時被吓了一跳,趕緊過來抓着大侄子胳膊上上下下打量他:
“怎麽了,好端端的上醫院幹什麽?你是哪兒受傷了還是生病了?”
易雲平伸手握住嬸子的胳膊,笑着安慰道:
“嬸子您放心,我沒事兒,是其他村子人打架出事了,公社領導知道我在城裏頭熟悉,所以讓我帶着人來城裏看傷。”
一大媽聽自己大侄子沒受傷,這才松了口氣:
“嗯,領導吩咐的事情你好好辦,但是你還小,可千萬别跟着打架。”
易雲平點點頭:“我知道了嬸子,您放心吧,我又不傻。”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易雲平和嬸子、媳婦招呼了一聲,就出了四合院,開着吉普車離開了。
至于許報國,這家夥跟着把人送進醫院就開着那輛迎風臭十裏的卡車回家補覺去了。
等易雲平到了醫院,跟留下來的幾個村民打了招呼,就準備去找許報國。
結果,剛出醫院大門,許報國就開着那輛大卡車等着他了:
“這大家夥你行不行?”
許報國下了駕駛室,在車門上用力拍了拍,擡頭看向易雲平,眉宇間帶着幾分促狹的笑。
易雲平也是咧嘴一笑:“這有什麽不行的。”
說着話,兩人換了車,許報國表示今天不回村了,城裏有點事情要他處理。
易雲平也沒多問,上了那輛拉豬的大卡車,簡單适應了一下,一腳油門踩下去,就出發了。
易雲平把卡車開到李家溝,去屠宰場給人把車還了,又塞了兩包大前門,這才去了公社。
公社這個時候正在開會,薛家溝、胡家灣、闫家疙瘩、穆家窪等生産大隊各自派了五個人過來談判。
當然,與這五個人同時來的,還有幾個生産大隊的鼻青臉腫的“三巨頭”,大隊長(副大隊長)、書記和會計。
當然,趙家山的大隊長除外,他這會兒正躺在城裏的醫院哼哼呢,肋骨被打斷了三根,鼻子、胳膊、腿全都骨折了。
八個重傷患者中,隻有他的傷是最重的。
易雲平剛進公社院子,就見孫書記也跟在自己身後進來了。
孫書記這麽早就在公社見到易雲平,明顯有些意外:
“易會計?”
易雲平見孫書記這副不急不躁的模樣,就知道他肯定是還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
想想也是,趙成才昨天晚上也受傷了,雖然沒有他爹嚴重,但也被開了瓢,這會兒應該在家養傷呢。
“孫書記,昨天晚上趙家山、薛家溝、胡家灣等幾個生産大隊發生大規模械鬥,輕傷不知道多少,重傷八人,況主任讓我把人送進城裏醫院照應着。”
“我這剛剛才從城裏回來,找領導彙報情況呢。”
易雲平一邊往吵吵嚷嚷的大會議室走,一邊跟孫書記簡單說了兩句。
“什麽?大規模械鬥?”
孫書記聽到這些字眼的時候,感覺腦子“嗡”的一下,整個人搖搖欲墜。
随即,滔天的怒火自他心頭湧現,生産大隊發生了這麽嚴重的事情,怎麽沒有人通知自己這個公社一把手?
想到這兒,孫書記氣沖沖地進了自己辦公室,想着先找趙成才了解一下具體情況再去會議室。
結果,剛進了辦公室坐下,就見公社的科員安蓉蓉從外面進來了:
“書記,趙秘書昨天晚上受了傷,聽說是腿骨折了,特地讓我跟您請個假。”
安蓉蓉一邊說話,一邊麻利地幫書記把舊茶葉倒了,換上新茶葉,倒上熱水放到書記面前。
孫書記的臉色更加難看,不過他也不好對着安蓉蓉發脾氣,隻能點點頭:
“昨天下午我有事回城一趟不在現場,你把知道的都跟我說說。”
安蓉蓉隻是個普通的科員,昨天晚上也并不在現場,不過還是把自己聽說的情況告訴孫書記。
孫書記聽到況主任在現場主持大局,今天又招呼大夥兒來開會,商量解決的辦法,心裏頭的怒火一下子就沖到了頭頂。
自己這個書記還沒下呢,他就這麽迫不及待地想出頭露臉了?
“嗯,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孫書記打發走安蓉蓉,端着自己的搪瓷缸子起身出了辦公室,沉着一張臉往吵吵嚷嚷的大會議室去了。
衆人見孫書記進來,頓時安靜下來,目光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孫書記走到自己的位置,把搪瓷缸子放下,在椅子上坐好了,先是冷冷看了一眼況天啓,這才清了清嗓子緩緩開口:
“李所長,昨天晚上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你先給大夥兒具體說說。”
這話一出,剛剛安靜的衆人瞬間就炸鍋了,有幾個站在後面的更是直接開口嘟囔:
“說什麽說,有什麽好說的,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們還能不知道嗎?”
“就是,老話說得好,官字兩個口,自個兒不知道就說自個兒不知道,還非要扯上大夥兒?”
“我呸,就這還是公社的領導?怕不是我們都打死了,他還不知道吧?”
孫書記本就不好看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他擡頭冷冷掃視幾個說話的村民一眼,繼續看向李寶田。
李寶田回過神來,趕緊開口彙報:
“書記,是這麽回事兒……”
随後,李寶田就把昨天晚上他見到的情況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然後況主任又把李寶田和易雲平一起離開之後的情況做了補充。
孫書記聽完兩人的彙報,又問:
“人員傷亡情況怎麽樣?”
況主任立刻回答:“重傷的八人已經全部送到城裏的醫院,易會計剛剛回來,表示八人已經全部脫離危險。”
“輕傷一百三十八人,昨天晚上召集了公社的大夫和各村的赤腳大夫過來幫忙,這會兒也全都回家養着了。”
孫書記聞言,陰沉的臉色好看了一些,他朝況主任和李寶田點點頭:
“嗯,具體情況我知道了。這樣吧,接下來你們繼續後續的安撫工作,我進城去找相關領導彙報這件事情,到時候咱們聽區裏領導的指示。”
況主任和李寶田知道,孫書記這是想搶功勞,想在區裏領導面前露臉。
幸虧李寶田今天早上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找領導彙報了,要不然他們兩個昨天晚上忙活到現在,這功勞又成孫書記的了。
孫書記心底也是暗暗松了口氣,事情還不算太嚴重。
隻要自己今天一進城,找區裏的領導彙報完工作,隻要稍微引導一番,區裏的領導就不會知道自己昨天晚上不在現場的情況。
正當他内心暗自得意的時候,辦公室的門“砰”一聲開了。
隻見一個穿着厚棉襖,手拿公文包,戴着黑框眼鏡的中年人從門外進來了。
跟着他一起進來的,還有兩個年輕一些的男人。
這中年人一進來就看向首位的孫書記,沉着臉開口了:
“孫書記,這裏的情況區裏已經知道了,不勞你再跑一趟城裏彙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