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公安,我們劉家垣能不能說句話?”
黃大偉稍微愣了一下,随即就點頭答應:
“可以。”
圍觀的衆人一見劉家垣的人要說話,議論的聲音突然就小了許多。
所有人的目光,很快就落在易雲平身上,想聽聽他想說什麽。
易雲平走到院子中間,看向黃大偉:
“黃公安,我可不可以看看現場發現的那個洋柿子醬瓶子?”
黃大偉點點頭,朝身邊的一個同事點點頭,這人立刻給易雲平拿了一雙白色的手套,示意他戴上。
易雲平也沒多說什麽,很快戴上手套,拿起那個洋柿子醬瓶子,把瓶底對着黃大偉給他看:
“黃公安,這些玻璃瓶是我們向城裏的玻璃廠買的,每一個玻璃瓶上都有出廠日期。”
玻璃瓶的瓶底本來就會向内凹一點,出廠日期更是在凹進去的那個位置,再凸出成幾個日期數字。(劇情需要,請勿上綱上線)
這樣的設計并非劉家垣訂的玻璃瓶子獨有,所有出廠的玻璃瓶子,都有這樣的印記。
黃大偉也戴了副白手套拿起玻璃瓶仔細看了看,果真看到了一組代表日期的數字。
圍觀的衆人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但是在人群中的趙銀貴和秦大富兩人已經變了臉色。
趙銀貴更是擡頭看向院子裏坐着的幾個公社幹部之一,也就是自己的兒子趙成才。
趙成才身爲孫書記的秘書,被邀請來做這次的見證人,再合理不過。
趙有才第一時間就捕捉到自己父親的目光,他神色如常,給父親使了個眼色,最後把目光落在秦淮根身上。
趙銀貴立刻點頭,不動聲色的靠近秦大富,湊到他耳邊小聲嘀咕了兩句。
秦大富原本慌亂的神色瞬間冷靜下來,也是頗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秦淮根。
秦淮根這會兒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正滿臉疑惑的看向黃大偉和易雲平兩人,不知道他們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玻璃瓶子上有日期能說明什麽問題?
易雲平非常貼心的給他解開了這個疑惑:
“秦淮根,你口口聲聲說你娘是吃了我們劉家垣的洋柿子醬才出事,那我現在想問問你,你确定這瓶毒死你娘的洋柿子醬,是今年正月你妹妹回娘家時帶的?”
秦淮根看着神色平靜的易雲平,不知道怎麽,心裏頭“突突”,感覺似乎要出事。
他下意識的朝圍觀的人群中看,想要尋找大隊長秦大富的身影,但是剛剛還在邊上的大隊長,這會兒竟然不見了蹤影。
秦淮根沒辦法,隻能咬着牙點頭:
“不錯,我能确定!”
易雲平聞言,平靜的神色突然變得嚴厲,就仿佛原本還晴空萬裏的天氣,下一秒突然就陰雲密布:
“你撒謊!”
他猛的拔高聲音,拿起手裏的玻璃瓶子,将瓶底對着秦淮根:
“這玻璃瓶底上的日期是今年七月,說明這瓶子是今年七月才從玻璃廠生産出來的。”
“你倒是給大夥兒解釋解釋,今年七月才生産出來的玻璃瓶子,是怎麽在今年正月就到了你們老秦家?”
“難不成,這玻璃瓶子還會穿越時空不?”
易雲平話音一落,頓時如同一顆炸彈突然在人群中爆開。
圍觀的衆人瞬間吵鬧起來:
“這瓶子是七月才生産出來的,秦淮根明顯是胡說八道。”
“哎,就不可能是他從劉家垣買的?”
“你怕是不知道吧,劉家垣的洋柿子醬都是賣到城裏的工廠區了,入秋的時候我們家想買幾瓶,托人問了,人家不零賣。”
“我說,這老秦家媳婦,該不會是她大兒子毒死的吧?”
“你還别說,真有這可能。一個月兩塊藥錢,這可不是個小數目。”
“哎,真是畜生不如的東西啊,虧我剛才還同情他,覺得他可憐。”
秦淮根這時候隻感覺腦子“嗡”的一聲,整個人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連呼吸都變得異常困難。
這……這……這怎麽可能?
那瓶子底下竟然還刻着字?
現在該怎麽辦?
“秦淮根,你有什麽要說的?”
黃大偉适時的開口,本是一道平靜無波的聲音,但聽在秦淮根耳朵裏,卻如同是閻王爺在催命。
秦淮根嘴唇忍不住顫,兩條腿也抖得跟篩糠似的。
他本就是一個鄉下老實巴交的莊稼人,平常遇見屯子裏的大隊長都不敢高言語一句。
可是今天,爲了給自己脫罪,爲了那八十塊錢,他在公社派出所,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咬牙應對着城裏的公安。
可如今,他突然感覺渾身沒了力氣,再也撐不住了!
刹那間,巨大的恐懼将他籠罩,秦淮根嘴巴大張着,發出了“呃呃呃”的聲音,但也僅限于此了。
“秦淮根,死者江水娥生前服用的洋柿子醬有砒霜,而那洋柿子醬是經過你的手給她的。”
“你親眼看着你親娘吃下那摻了砒霜的洋柿子醬,現在卻連那瓶洋柿子醬的來曆也說不清楚嗎?”
就在秦淮根六神無主的時候,黃大偉的聲音如同雷霆一般在他耳邊炸響:
“我勸你最好老實交代,否則故意投毒謀殺導緻死者死亡,隻有死路一條!”
“死路一條”這四個字,就如同一道九天神雷從天而降,直接劈在秦淮根身上,劈碎了他心中的最後一絲僥幸。
“噗通”一聲,秦淮根身子一軟,再也忍不住跌坐在地上。
很快,院子裏就傳出一股騷臭味,衆人順着味道傳來的方向一看,竟然是秦淮根被吓尿了。
“沒想到啊沒想到,秦家屯竟然出了這麽個畜生,連自己親娘都敢下毒。”
“可别這麽說,虎毒還不食子呢,這秦淮根可是連畜生都不如呢!”
“可不是嘛,連畜生都不如,對自己親娘都下得去手,竟然眼睜睜地看着親娘吃了那帶砒霜的洋柿子醬。”
“最可惡的是,明明是他自己殺了人,竟然還想借着這個事情訛人家劉家垣!”
圍觀的衆人全都朝着秦淮根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甚至有潑辣的娘們都已經開始噴着唾沫水子大罵了:
“秦淮根,你個狗娘養的畜生,你還有點良心嗎?竟然對自己老娘下毒?”
“秦淮根,你活了這麽多年,良心都被狗吃了,竟然能幹出這麽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我呸,你個畜生不如的東西,虧老娘剛才還覺着你可憐呢,假惺惺地裝模作樣,就不怕你娘死後不安生,晚上回來找你?”
“呵,這等豬狗不如的東西,既然敢對他娘下毒,估計也不在乎這個。”
秦大永坐在條凳上,他低着頭不敢去看自己的大兒子,雙手死死攥着拳頭,原本就有些駝的背,這會兒已經完全塌了。
秦淮木和秦淮水則是面無表情的坐在條凳上,心裏頭萬分的慶幸:
幸虧動手的是大哥,要不然現在被罵的就是他們了。
當時兄弟三個說好了,八十塊錢一人拿二十,多出來的那二十,誰動手誰拿。
老三和老四本來就有點害怕,老大又一個勁兒的上蹿下跳地,就幹脆讓他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