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剛到大隊部就發現城裏的電影放映員來了,臉上頓時就露出笑容來。
兩人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去年的事情,當時本來是決定要在公社放電影,但因爲這位許放映員認識他們易會計,所以臨時把放電影的地方改到了劉家垣村。
當時,他們劉家垣的幾個幹部,不管是到公社開會還是去其他生産大隊學習,那都是挺胸擡頭,尾巴快翹到天上去了。
今年,他們可是聽說了,公社爲了迎接許放映員提前做了不少準備工作,甚至就連暖炕的女人都準備了幾個。
結果,這許放映員不聲不響的到他們村了?
劉原的梁書記已經能想象到,公社的一衆領導得知這個消息之後的表情了。
兩人知道這位許放映員是沖着易雲平來的,因此也沒多話,客客氣氣的打了招呼,安排好一切招待事宜之後,就招呼劉樹往公社去了。
不管怎麽樣,許放映員來他們村子裏的事情,還是要和公社打聲招呼的。
公社的幾個領導這會兒正在公社大門口等着呢,許放映員是騎着自行車來的,他們掐着點感覺這個時間應該差不多到了。
結果,左等右等,許放映員沒來,反倒是劉樹騎着輛自行車氣喘籲籲的來了。
“趙書記,黃主任,李主任,許放映員已經到我們村子了,這會兒正和易會計吃着呢,大隊長叫我過來向各位領導彙報這個情況。”
李主任就是派出所的李寶田,這兩年因爲抓青山農場出逃的高閏才,抓“王扒皮”等事件中立下功勞,所以年底升了級别,加了工資。
正好,公社的閻副主任因爲“王扒皮”的事情被牽連,然後李寶田兼任副主任。
“什麽?”
“什麽?”
“什麽?”
三人一聽劉樹這麽說,異口同聲地問出了這麽一句。
劉樹有點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感覺這事兒易會計辦得有點不地道,畢竟人家公社領導做了這麽多準備。
你都不言語一聲,就把人帶到村子裏,确實有點不拿人家公社領導的臉面當回事。
趙書記率先調整好情緒,開口問:
“到底是怎麽回事?”
劉樹擦了擦額頭的汗,趕緊解釋:
“是這樣的,易會計今天早上進城給派出所交物資,回來的路上正好碰見許放映員,就招呼許放映員一塊兒坐卡車回來了。”
趙書記三人相視一眼,雖然心裏頭不痛快,但也不能說什麽。
尤其是趙書記,上個星期他去區裏開會的時候,可是露了個大臉。
區裏的領導當着所有公社書記的面,着重的表揚了他趙修書,說他們公社劉家垣村的易雲平易會計,帶領農民自主創收,做洋柿子醬。
不但城裏的單位工廠贊不絕口,就連晉城那邊的報社都用頭版頭條報道了此事。
因爲有易會計代表李家溝公社不遠千裏去晉城收購洋柿子,大大的緩解了晉城、臨城等各個公社和生産大隊資金緊張,生活困難的問題等等。
說實話,趙修書聽到“李家溝公社”這五個字的時候,人都是懵的。
說實話,劉家垣村搞洋柿子醬的事情他自然也知道,劉原那老東西也跟自己報備過。
甚至,那老東西上自己家的時候,借着喝酒的名義還給自己透漏了易雲平在城裏派出所的關系。
趙修書和劉原認識也有十來年了,自然知道這老東西說這話的意思,但他也沒有辦法。
然後,這老東西走的時候還給自己放了十瓶洋柿子醬,他讓媳婦打開一瓶炒了個雞蛋,味道是真的好。
剩下的九瓶,他就當成寶貝舍不得吃,隻等過年的時候再拿出來。
如今聽是易雲平直接把許放映員帶到村子裏去,趙書記也是半點脾氣也沒有。
“那,我們一塊兒去一趟劉家垣?”
黃主任和李副主任自然沒辦法,黃主任眼瞅着就要退休了,自然不想多管事,他隻求能平平安安的熬到退休就成。
李寶田這個副主任,能有如今的地位,說起來也跟易雲平有些關系,再加上易雲平在城裏的關系,自然心裏向着易雲平。
很快,三個人騎上三輛自行車一塊兒往劉家垣村去了,劉樹這個劉家垣第一生産大隊的隊長,隻能認命地騎着自行車跟在三位領導後面。
本來,他們都想好了,上午這頓大隊部招待了,下午許放映員自然就要到易會計家吃了。
如今,公社的三位領導都到了村子裏,估計下午這頓也要他們大隊部招待了。
雖然如今大隊部不缺這點東西,但劉樹心裏頭其實不待見這些公社的領導,有點好東西是真不願意給他們。
一行四人進了村子,剛到一隊大隊部門口,劉樹就大聲嚷嚷起來,大隊長、書記還有其他三個生産隊長全都下炕出門迎接。
趙書記心底原本是有些生氣的,結果見劉原這個大隊長和梁三斤這個書記全都出來迎接,臉上也多出了幾分笑容。
許大茂本來挺愛喝酒,不過自從有了孩子之後,就盡量少喝一點。
不過,見人家公社領導都頂着大太陽來劉家垣村招待自己,也很高興,最後喝得臉紅脖子粗,直接表示今天晚上在劉家垣放一場電影,明天晚上再去李家溝公社放一場。
這一下子可把趙書記三人高興壞了,一個勁兒地給許大茂倒酒。
一場酒喝到下午三點半才散場,趙書記三人都有點上頭,劉原怕他們出事,幹脆就讓他們在大隊部睡一覺再回去。
許大茂也喝了不少,一覺睡醒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趕緊從炕上起來開始招呼人開始搬設備,放電影。
鄉下人沒什麽娛樂活動,一聽說放電影全都搬着小馬紮早早就坐在大隊部院子等着了。
随着時間的推移,放電影的設備也準備得差不多了,而周圍幾個村子的村民也都聞風而來,黑壓壓的站在大門外面等着放電影。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這種情況,但易雲平還是非常的震撼。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到處都是人頭,吵吵嚷嚷的聲音就跟有千萬隻蚊子在耳邊振翅一樣。
易雲平和許報國兩人不想湊這個熱鬧,幹脆回家躲清淨去了。
至于何雨水,她也沒湊這個熱鬧,而是在家裏拉亮點燈備課。
她在城裏的時候,雖然不經常看電影,但有時候也會和同學約着一起看,有時候雲平進城看她的時候,也會帶她去看電影。
所以,她倒也不稀罕。
見自己爺們和許報國也回來了,她臉上頓時露出笑容來:
“許大哥,雲平,你們怎麽也回來了?”
許報國和易雲平全都笑了起來:“人實在是太多了,嗡嗡嗡的吵得不行。”
這會兒倒是不熱,易雲平和許報國兩人幹脆坐在大門外面的木樁子上,一邊喝着冰鎮汽水,一邊朝大隊部的方向看。
“雲平,不瞞你說,我活了二十幾年,自忖見過不少事情,也知道鄉下人日子不好過,但是自從跟着你住到村子裏,才真正知道他們的日子到底有多不好過。”
“原本我以爲,他們心中定然會生出許多怨怼和不滿,可今天晚上看着他們臉上的笑容,眉宇間的高興,突然感覺有些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