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得知重傷的那家已經出具了諒解書,全都松了口氣。
易雲平得知隻賠了七十五塊錢之後,更是連連朝高有才豎大拇指。
“有才叔,您是這個,要讓我找那老虔婆談,起碼一百塊錢打底。”
高有才雖然面上笑着表示是易會計主意出得好,但心底對于易雲平的恭維非常滿意。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現在一張臉被賈章氏抓花了,笑起來是真不好看。
以往在村子裏,哪個老爺們要是臉花了,那真是丢人的出不了門。
可高有才和高亮才兩人卻是頂着一張花臉到處轉悠,沒别的原因,這傷光榮啊!
至于高俊才,他是真沒這個心思,正在想辦法到處籌錢了。
他嘴裏帶着媳婦孩子在家裏作天作地的老大和老二,這會兒也都把壓箱底的錢都拿出來。
兩個兒媳婦更是回娘家借了不少,紛紛表示不管怎麽樣,要先把小叔子的命保住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要易雲平去找派出所的領導了,所以高有才又和易雲平商量好時間,又把高雲海五人的事情說了,表示讓他幫忙捎帶幾件換洗的衣服。
易雲平自然沒有拒絕,送走高有才之後,大隊長和梁書記臉上全都露出笑容來:
雖然這個事情高旺才沒有親自過來求易雲平,但是高有才來了,效果更好怕是更好。
經過這個事情,想必二隊所有人都意識到,高旺才這個隊長不稱職了。
易雲平也沒有托大拿喬,每次跟高有才見面更是客客氣氣的,仿佛以前二隊和他那些龌龊事情沒發生過一樣。
“洋柿子的事情我也去落實一下,價錢暫時先定到四毛,你們這邊也準備着,我去玻璃廠把玻璃瓶子定下來。”
易雲平和大隊長、梁書記說了幾句,就在大隊部等着高亮才他們幾家。
沒一會兒,包括高俊才在内的六家人,全都拿着個布袋子來到一隊的大隊部,客氣地跟易雲平說了幾句感謝的話,就趕緊回去地裏忙活了。
易雲平帶着幾包東西去李家溝車站坐了班車再次進城去了,這一次先往派出所去了。
把衣服都交給丁亞華囑咐他給幾人分下去,他自己則往蔣科長辦公室去了。
蔣科長這幾天那叫一個風頭無雙,轄區内發生了兩個孩子一死一重傷的影響惡劣的案子,人家不到三天就抓到兇手了。
這樣的辦案速度,就算是在區裏也是頭一份了。
見到易雲平的時候,蔣科長臉上也露出笑容來,趕緊招呼他坐下說話,自己則去給易雲平泡茶。
兩人也算熟絡,所以易雲平說話也不藏着掖着,簡單寒暄客氣幾句,就開口問:
“蔣叔,咱也不是外人,有什麽話我就直說了。”
蔣科長笑笑,喝了一口茶水問:
“怎麽,那家人找上你了?”
易雲平歎了口氣:“誰說不是呢,說起來這個事情跟我也有點關系。”
随後,他便把二隊爲什麽敢突然進城賣菜的事情說了一遍。
蔣科長一聽這話,忍不住輕笑一聲:
“這個高旺才,你還别說……真是有兩把刷子,不知道從哪兒認識我們馬副所,一上來又是送錢,又是送女人的,馬副所就看了一眼,就被自己媳婦撓花了臉。”
“第二天來所裏的時候特地交代了,李家溝那幾個一定要關上七天,要不然交完罰款兩三天就能回去了。”
易雲平一聽還有這麽個情況,也是哭笑不得,隻能替二隊的那幾個年輕人哀歎一聲:
碰上這麽個隊長是真倒黴。
蔣科長說完這個事情,開始言歸正傳,說起正事來:
“我聽亞華說賈家那邊的諒解書已經交到派出所了,王七這邊沒什麽親人,這個事情也不難辦。”
“按理說人都沒了,我不應該說這個話,但是那王七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也是少管所的常客,小摸小偷的就不用說。”
“有兩次從人家家裏偷孩子去賣,結果被院子裏的老太太發現,及時叫人過來這才把孩子搶回來。”
“說句不好聽的,以後就算長大了,也是個青皮混子。”
易雲平點點頭,沒有再接這個話題,這種事情他也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站在受害者的角度講,王七這樣的孩子就算被槍斃也沒什麽不好的。
但是在王七自己看來,他做的這一切不過是爲了活命而已。
後世的網友說過這麽一句話,大概意思就是,如果一個人需要靠偷東西、搶東西才能填飽肚子,那麽錯的就是這個社會。
不過,這麽大逆不道的話,打死易雲平,他也不敢說出一個字來。
就如今這個社會來說,“錯了的社會”也是屬于曆史遺留問題,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決的。
易雲平歎了口氣,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
“這個事情,人家求到我頭上我肯定得給跑一趟,不過成不成的蔣叔您看着辦,我也不強求。”
蔣科長擺擺手:“想要保住高雲青的命也不難,案子判成過失殺人就成。”
“不過,派出所上上下下這麽多人,我一個人說了不算,你也知道其中的道理。”
易雲平點點頭:“大概得多少錢?”
蔣科長想了想:“以前所裏有過這樣的情況,人家花了四百八十塊錢。”
易雲平“嗯”了一聲:“我回去跟他們說說。”
蔣科長點點頭:“鄉下人不容易,四百五十塊錢就成,這個案子所裏拖不了多長時間,要是他們同意,最好在七天内把錢送來。”
“你也知道,這個錢是要給所裏的,不是我一個人花。”
易雲平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像派出所這樣的地方,上面每年的撥款有限,有時候他們也要自己想點創收的辦法。
像高雲青這種情況,家裏願意花錢,就算判個過失殺人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當然,要是遇到那種罪大惡極的,或者殘害無辜的,那就沒辦法,隻能等死!
中午和蔣科長、許忠言兩人一塊兒吃了頓飯,順便去找洪科長說了說洋柿子的事情,一聽一瓶隻要四毛錢,洪科長仔細盤算了一下,暫時先定了兩百瓶。
回四合院的路上,易雲平把高有才特地交給他的五斤花生、核桃拿出來拎着。
進了四合院,正好碰見秦淮茹下班回來做飯呢,他幹脆把手裏的東西遞給秦淮茹:
“賈嫂子,這是那家人托我帶給你家的土特産,說是這兩天上後山轉轉,給棒梗打隻野雞什麽的好補補。”
秦淮茹結果東西,滿臉疑惑地看向易雲平:
“你認識他們?”
易雲平咧嘴一笑:“一個村的,他們是第二生産大隊的,我是第一生産大隊的。”
秦淮茹滿腹狐疑地看了易雲平一眼,她覺得那幾個人之所以會那麽殺價,可能是易雲平在背後出謀劃策。
不過,這個事情無憑無據的,她也不好說什麽,隻能道了聲謝,不過心裏頭也沒那麽多不舒服。
按理來說,她家已經出具了諒解書,人家就算不給送這些東西也沒問題,但人家偏偏就送了。
賠了七十五塊錢,再加上這些東西,一隻野雞,也差不多八十塊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