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他們“抄家”的時候,已經預料到王大海家裏肯定會有好東西。
但是,真沒想到有這麽多好東西!
關鍵時候,王懷興這個隊長伸手“啪”的一聲關上木盒子:
“這些東西我們不能過手,找個人去公社報派出所,讓派出所的公安來親自帶回去。”
王懷景幾人這才回過神來,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那木盒子,全都跟着點頭。
不是他們不想要,主要是現場人太多了,除了梁會計這個外人,還有三四個民兵。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東西太多,拿着太燙手了。
這個木盒子,一旦處理不好,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所以,爲了活命,幹脆上交公家,誰也不拿才是最保險的。
公社這邊現在已經亂套了,闫副主任得知李寶田審訊一個小小的“買兇殺人”案竟然花了整整四個鍾頭,就知道肯定出大問題了。
他狠狠瞪了王大海一眼,臉上再沒有剛見親家時的熱情和友好。
王大海已經意識到,自己那兩個不成器的兒子,肯定是被吓唬着還交代了其他事情。
而且,交代的事情應該不少,要不然李公安也不會在第一時間進城,更不會讓所有民兵荷槍實彈的守在派出所門口。
“趕緊找人,不管怎麽樣,先把那兩個小王八蛋弄出來,要不然你我都要完蛋。”
闫副主任見王大海渾身顫抖着坐在椅子上不說話,隻感覺心裏頭的怒火一下子就燒到頭發絲兒。
王大海渾身一顫,立刻反應過來,起身站在原地稍微想了想:
“闫主任,我現在回村子裏找人,不管用什麽辦法,一定把懷喜和懷慶救出來。”
說罷,也不等闫副主任再說什麽,立刻起身往外面走。
結果,出了公社竟然看見一隊和四隊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全都出現在的派出所門口“看熱鬧。”
王大海的心猛地一沉,目光四下掃視,隻看見劉樹和劉槐的身影,沒有看見劉原那老東西。
他又扭頭朝公社看了一眼,心裏念叨了一句:
“姓闫的,公社這邊就看你了,要是不頂事,那咱就一塊兒死。”
起身騎着自行車,就要回劉家垣村叫人去。
結果,自行車剛走了沒幾步,前面路上就出現了三四個精神小夥子,這些人手裏全都拿着胳膊長的母棍子,正回頭笑眯眯的盯着他。
王大海的心髒劇烈的跳動一下,心底暗罵了劉原兩句,腳下蹬自行車的力度不減反增,自行車“嗖”的一下子沖出去,狠狠朝那四個小夥子撞過去。
“嘿,這老家夥挺猛啊!”
其中一個小夥子冷笑一聲,往旁邊退了兩步,手中木棍子揮舞,直接朝王大海前胸招呼。
剩下三個也沒閑着,一個個要麽招呼王大海的腰,要麽招呼他自行車。
“哐當”一聲,高速旋轉的自行車輪被一根粗木棍卡住,王大海整個人都從自行車上飛了出去。
足足到三米開外才重重落地,“砰”的一聲,濺起滿地的塵土。
四個年輕小夥提着手裏的棍子一邊朝王大海走過去,一邊嘻嘻哈哈地笑罵着:
“你個老東西,挺橫啊,竟然想要把我們撞死?”
其中一個最先走到王大海身邊,手裏的棍子劈頭蓋臉地招呼下去:
“你他媽的真是好大的膽子,哥幾個在路上走得好好的,你這老畜生竟然想用自行車撞我們?幾個意思啊?”
“就是,這老家夥就是欠收拾,咱兄弟今兒既然碰上了,就好好教教他怎麽做人。”
四個年輕小夥,一邊說話,一邊揮舞着手裏的棍子招呼着王大海。
不過,這四人顯然也是很有經驗的,棍子噼裏啪啦地落下,但打的都是屁股、胳膊、後背這些抗揍的地方。
什麽腦袋,胸口等,全都完美的避開了。
地上的王大海隻能伸手抱頭,縮成一個球盡量保護好自己,嘴裏更是忍不住的慘叫:
“别打了,别打了,是不是劉原那王八蛋要你們來的?他給你們多少錢,我給雙倍,三倍,成不成?”
“别打了,你們想要多少錢,咱們好好商量,有什麽話坐下來好好說成不成?”
四人卻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管王大海怎麽叫喚,手裏的棍子就是不停歇。
足足過了十五分鍾,王大海身上的衣服、褲子被抽的一條一條的,身上到處都是血道子,他們這才收手了。
“呸,你個老東西,以後走路看着點,下次再敢橫行霸道,哥幾個讓你知道知道,花兒爲什麽這麽紅。”
其中一個小夥子朝王大海臉上吐了一口濃痰,拿着棍子搖頭晃腦的走了。
他身後的三個年輕小夥也有樣學樣的,朝王大海臉上吐了幾口濃痰,放了兩句狠話,轉身走了。
王大海說不上來此刻的自己是什麽心情,屈辱?悲憤?憤怒?虎落平陽被犬欺?
他掙紮着趕緊從地上站起來,用袖子把臉上的濃痰擦了,顧不得身上的疼痛,趕緊去推自行車。
這幾個小畜生的事情以後再算,現在最緊要的是要回村子裏找人去。
要是等李寶田從城裏回來,一切就都晚了。
強忍着渾身劇痛扶起自行車,王大海發現自行車鏈子掉了不說,兩個輪胎都被紮破了。
“啊……劉原,你個老畜生,我王大海和你不死不休!”
王大海萬般無奈,隻能化悲憤爲力量大吼一聲,渾濁的眼眸中已然多了幾分淚意。
難不成,天要絕他王大海嗎?
王大海丢下自行車,開始一步步往劉家垣的方向走。
他王大海不認命,就算是老天要絕他,他也要奮力一搏,争取一線生機。
剛走幾步,就發現路邊停了一輛自行車,自行車後座還挂着郵政的綠色帆布包,裏面裝得鼓鼓囊囊的,全都是報紙和信件。
這一看就是郵遞員的自行車,王大海雙眼一亮,原本頹喪潰敗的心情一掃而空:
“哈哈哈,老天爺,你終究是給我留了一線生機。”
隻要他回到劉家垣村,把二隊和三隊的人全都集中到公社,到時候就算救不出自己兒子,李寶田也休想把人帶走。
他上前兩步,一把扯下自行車後座裝着信件的綠色袋子,騎上自行車快速往劉家垣去了。
剛剛送完報紙的郵遞員一見自己自行車竟然被偷走了,頓時着急起來:
“哎,哎,搶人啦,搶人啦,有人搶我自行車了……”
随着他這一嗓子,周圍附近不少人都圍了過來,紛紛叫嚷着要幫他找自行車。
但是,兩條腿怎麽能跑得過兩個輪子呢?
追了半天,确定這條路是去劉家垣的路,大夥兒都停下腳步,讓郵遞員同志去報派出所。
郵遞員無奈,隻能把信件先收起來背在背上,往派出所去了。
公社現在正在開會,闫副主任表示李寶田實在太過分了,竟然讓民兵荷槍實彈地圍了派出所,這要是傳了出去,他們李家溝公社像什麽樣子?
他提議,公社組織人,把民兵大隊的槍下了,驅散周圍的群衆,并且立刻将李寶田的這種無組織,無紀律,無法無天的行爲上報區裏。
但是,參加會議的十來個人,全都靜默着不說話。
不同意,也不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