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衆人都在大隊部吃飯,所以天剛剛亮就有幾個婦女過來燒水架鍋,易雲平隻能早早起來,簡單洗漱一番,幫着幾個嬸子大娘忙活一陣。
等鍋裏的水熱了,先喝上半茶缸子,再把自己暖壺灌滿了,這才拾掇拾掇,準備上山。
蓋了新房子,他自然想快點住進去,所以這兩天要多弄點柴火,把房子好好烤一烤。
等到快吃飯的時候,他就已經背着一捆柴從後山下來了,今天依舊是面糊糊。
不過,衆人拿着碗筷排隊的時候,忍不住地開始吸鼻子,今天這飯怎麽這麽香?
等走近了一看,才發現面糊裏面除了煮了野菜根,還有點油星子,甚至運氣好的碗裏還能見着一點碎白菜,碎土豆、油渣子之類的。
一問才知道,昨天上午易雲平請吃飯的時候,吃剩下的油湯油水全都給了大隊部,添到今天的面糊裏了。
當然,像裝雞蛋的盤子,裝粉條蘑菇炖小雞的盆子,還有白菜土豆炖排骨的盆子,提前被負責做飯的三人收拾過。
倒在大鍋飯裏的,更多的是油湯油水,沒有幹的,不過大夥兒也不嫌棄。
這個年代又不講究什麽别人吃剩的不能吃,開玩笑,那可是油汪汪的湯水,誰嫌棄讓他不用吃。
負責做飯這件事情的是劉隊長的媳婦胡花花,同時胡花花也是村子裏的婦女主任。
像易雲平這樣的小輩都叫她一聲胡大嬸,今早就是她特意把面糊裏的菜和油湯的事情告訴大夥兒的。
她之所以這麽做,主要是因爲感謝易雲平的奉獻精神,絕對不是因爲易雲平偷偷給她塞了兩塊水果糖。
衆人一連幾天都是又稀又淡的面糊,今天總算是能見點油花子,心裏不由對易雲平多了些感激。
至于那少數心裏不平衡的,眼看着隊長媳婦對易雲平那個維護的态度,就不敢輕舉妄動。
畢竟,他們可都是一隊的,這時候要是對易雲平做出什麽不好的事情,這不就是在打劉隊長的臉嗎?
衆人心裏怎麽想不知道,反正表面上一個個感激易雲平。
易雲平也不管這些,吃完飯又上山砍柴去了。
等到中午兩點左右,他背上背着兩捆柴,左右手各拉着兩捆下山了。
回到自己新蓋的屋子裏,發現大門已經開了,趙小柔正在院子裏翻地,三間正房和三間廂房都已經生火了。
一見易雲平回來了,趙小柔放下手裏的镢頭,趕緊小跑着過來說道:
“雲平哥,我爸和我哥上山幫你砍柴去了,他們讓我先給屋子生火,再幫你翻翻地,年後再翻就輕省一些。”
易雲平點點頭:“嗯,多謝你們了,屋子裏空空蕩蕩的也沒個地方招待你,你别介意。”
趙小柔粲然一笑:“雲平哥說的哪裏話,要不是你給我們家借紅糖,我媽現在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
“我哥說了,我們家窮,那半斤紅糖和紅棗、生姜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還得上,他以後就死心塌地地給你賣命了。他自己有點不好意思說這話,我就替他說了。”
易雲平“哈哈”一笑:“行了,都是鄰居,我媽在的時候,村子裏就數我們兩家走得最近,不用這麽客氣。”
趙小柔突然臉一紅,低頭不說話了。她記得前幾年她媽跟她開玩笑,說讓她長大以後嫁給易雲平當媳婦。
她當時小,不懂事,覺得雲平哥是個好人,就答應了。
可是現在……
易雲平見趙小柔突然低下頭,也感覺到氣氛似乎有點不對勁,于是乎趕緊開口:
“那什麽,現在還早,我上山多砍點柴火回來。”
趙小柔點點頭,幫着易雲平把捆着柴火的繩子解開,又拿着镢頭翻地。
易雲平剛出院子,就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小夥子正站在院子外面,探頭探腦地往裏面看。
一見易雲平出來,這小夥子頓時吓了一跳,趕緊跑開了。
易雲平有點意外,這人看着好像是錢小軍,後垣第四生産隊的,也是個外來戶,家裏就父子兩人。
不過,見對方跑開了,他也沒再糾纏,徑自往後山去了。
上山的路上,正好碰見趙雷父子背着兩捆柴火從山上下來了,一見他臉上就露出笑容來:
“雲平。”
“雲平哥。”
“哎,趙叔,小剛,今天柴火應該夠用了,你們不用再往我家送了。”
易雲平看了一眼父子兩人,現在雖然大冷的天,但他們卻出了一身汗。
“不用,家裏的柴火夠燒了,你那屋子寬敞,燒起來費柴,趁着這兩天天氣好,還是多弄點,萬一下雪就麻煩了。”
趙雷說了兩句話,就招呼自己兒子往山下走。
易雲平也沒有拒絕,徑自往山上走,兩家的關系現在越走越近,以後還會更好。
忙活一下午,易雲平又背又拉地弄回家四捆柴火,放東西的廂房已經堆了好幾捆幹樹枝,估計明天後天都夠用了。
下午去大隊部排隊吃完飯,天色也不早了,易雲平又回到自己家,給竈膛添足了柴火,這才往大隊部去了。
等天色慢慢黑下來的時候,他終于可以進入空間,先是一鍵收割、種植,再喂喂兔子野雞,池塘撒點菜葉子,野豬也給喂白菜。
一通忙活,出了空間蓋上被子睡覺。
半夜,睡夢中的易雲平突然感覺一陣心悸,猛地睜開了眼睛,他集中精神,感知力如同潮水一般向外擴散。
很快,不遠處的主路上出現了三道鬼鬼祟祟的人影,正蹑手蹑腳地往大隊部這邊過來了。
易雲平心裏一動,大隊部除了衆人的口糧,還有幾百斤種子,小麥、高粱、糜子等等,這可都是明年的希望。
這些人半夜三更,偷偷摸摸的,肯定不是來幹好事的。
現在是困難時期的第一年,别看他們村子裏人一到吃飯就唉聲歎氣,怨聲載道,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其他村子,爲了那個“某某村畝産八百斤”“某某村畝産一千五百斤”“某某村畝産兩千斤”“某某村畝産五千斤”的全國廣播的榮譽,今年秋季的糧食全都上交了,隻留了一個月的口糧。
交完公糧沒幾天,就向上頭申請救濟糧,結果現在全國沒糧食,救濟糧壓根下不來。
不少村子大隊部已經沒有一點糧食,連春天的種子都快吃光了,哪能向劉家垣村一樣,一天還有兩頓稀地?
眼下這些人,估計是餓急了,知道劉家垣還有糧食,這才過來偷糧食了。
想到這兒,易雲平掀開被子,穿上衣服,蹑手蹑腳地下了炕,抄起房門背後的镢頭把安靜地等着。
果不其然,那三人一進大隊部就直奔五間正屋的第一間來,大隊部的房門都上了鎖,三人中有個叫候三兒的,手上有點絕活兒,在鎖頭上鼓搗兩下,“啪嗒”一聲鎖就開了。
二愣子推開第一間屋子進去,二狗子跟着侯三兒繼續去第二間屋子,很快第二間屋子的門也被打開,二狗子也進去了。
候三兒又準備開第三間,隻不過……這間屋子的門,怎麽沒上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