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鍋做飯肯定是不可能的,勤快一些的不過是瓦罐裏熱水的時候煮點秋天抽時間曬幹的野菜,或者紅薯幹,南瓜幹之類的。
懶散一些的,隻能燒點熱水,然後老爺們起床,喝上一碗熱乎的,開始新的一天。
易雲平不愁吃喝,大早上的進了空間,兩個大白饅頭,蘸着炖得軟爛的豬腳,吃得滿嘴流油。
最後感覺有點膩了,沖了一杯麥乳精喝了,感覺肚子吃得飽飽的,這才從空間出來。
把被子疊好,拿着笤帚疙瘩把炕掃了,然後掃地,掃院子,大冷天的硬是讓他忙活出一身汗。
沒一會兒就聽到大隊部打熱水的鈴聲,他進屋提着暖壺出了院子,跟着剛剛從屋子裏出來的衆人去大隊部排隊打熱水。
這個時候,太陽也出來了,外頭稍微暖和了一些,衆人趁着排隊的功夫開始三三兩兩的閑話。
易雲平前面排着趙小剛,後面排着劉志勇,這小子現在見到易雲平可比以前話多了。
“雲平,今早兒進山不?”
易雲平點點頭:“回家放了暖壺就去,趁着這個時間多弄點柴火,要不然怕熬不過去。”
劉志勇“嘿嘿”笑着問:“你要木炭不?”
易雲平微微一愣,下意識地就說:“村子裏還發這個?”
劉志勇搖搖頭:“那肯定不可能,不過你要的話,我們家可以多燒點,到時候勻一些給你。”
“反正你一個人也用不了多少,屋子裏擺個炭盆燒木炭可暖和不少。”
易雲平雙眼一亮,立刻點頭:“要,你家什麽時候燒,需要我準備什麽?”
劉志勇也不客氣,當即說道:“我們這兩天正在弄木頭,等差不多了就開始燒,你要多少木炭,把木頭準備好就成。”
易雲平點點頭,很快輪到他打水,把暖壺灌滿了就提着回家去了。
喝了半茶缸子紅糖水,他出了院子拿上斧頭和繩子準備進山。這個點家裏的老爺們都準備進山,所以一路上能碰到不少人。
劉志勇跟他爸劉槐,還有二哥三哥全都拿着繩子準備進山搜集枯樹枝,見到易雲平的時候隻是朝他點點頭。
劉志勇後面,還跟着三個七八歲的小孩子,是他的侄子們。
易雲平看了那三個孩子一眼,跟村子裏大部分孩子差不了多少,全都瘦巴巴的,臉色黃得厲害。
不知怎麽的,他腦子裏就浮現出他們尿尿玩泥巴的場景,似乎有點明白村子裏的孩子,爲什麽全都是這副面黃肌瘦的模樣了。
吃不飽飯是一回事,這時候的孩子沒有後世孩子那麽精貴,一天到晚到處瘋跑,至于講衛生什麽的,衆人心裏壓根沒這個概念。
可以說,農村的孩子,家家戶戶都是在田間地頭長大的,孩子玩土和泥沒人會意識到幹淨不幹淨的問題。
易雲平記得自己前世七八歲的時候,爸媽特地買了打蟲藥給他打蟲,也就是寶塔糖。
寶塔糖現在也賣,不過大夥兒都舍不得花錢買,反正這東西不吃也沒事,一代一代的農村孩子都是這麽過來的。
劉志勇家燒木炭,特意過來問了自己一嘴,易雲平也接受了對方的好意,自然要想着回報,寶塔糖是個不錯的選擇。
剛進了後山沒一會兒,山下幾個孩子突然齊齊大喊起來:
“雲平哥,有人來找你啦。”
“雲平哥,雲平哥,趕緊回家,趕緊回家。”
剛剛捆好一捆樹枝的易雲平有些詫異地扭頭朝山下看了一眼,見幾個孩子依舊在整齊劃一地賣力大喊。
“雲平,要不你先下山看看,這指定是有事兒。”
周圍的老爺們開口說了兩句。
“是啊雲平,趕緊去看看。”
易雲平收起斧頭,背上自己的柴火下山,人還沒到山下呢,幾個小孩就呼啦啦地朝他跑過來,七嘴八舌的開始說話:
“雲平哥,雲平哥,你家來大汽車了。”
“雲平哥,大汽車給你家拉了好多東西。”
易雲平心頭一動,從褲兜掏出幾塊水果糖打發走這幾個孩子,趕緊往家去了。
遠遠的就看見,自己院子外面停了一輛大卡車,卡車後面遮着一塊塑料布,也不知道裏面有什麽。
村子裏不少老娘們全都圍着那大卡車指指點點,眼神中滿是羨慕。
衆人見易雲平回來了,趕緊讓開一條道讓他過來,易雲平走到大卡車面前,司機正靠着一側的車門抽煙,一見他臉上就露出笑容來:
“是易雲平易同志嗎?”
易雲平點點頭:“是我,不知道您是……”
“我叫王友慶,是軋鋼廠運輸隊的司機,你叔叔易師傅說你要修房子,讓我先把材料拉過來。”
回家的路上,易雲平已經猜到是這個事情了,臉上也露出笑容來:
“麻煩王同志了,來來來,趕緊進屋喝口熱水。”
王友慶也不推辭,跟着易雲平往院子裏面走。
周圍看熱鬧的大姑娘小媳婦們,一聽易雲平那城裏的叔叔竟然要幫着易雲平蓋房子,頓時一個個瞪大眼睛,滿心的羨慕。
蓋房子可不是個簡單的事情,村子裏不少人家,祖孫三代都住一個院子,那是不想分出去嗎?
婆媳住在一塊兒,天天在一個鍋裏攪馬勺,怎麽可能事事順心?
除非是那些好吃懶做,想要啃老的年輕人,要不然誰不想結婚之後就分出去過自己的小日子?
實在是沒房子啊!
村子裏想要蓋間房子,地基什麽的問題不算太大,隻要跟村大隊申請,大隊同意就成。
現在農村蓋房子,木頭要自己攢,但是,秫稭、麥草、土坯這些東西一般都是要向大隊申請的。
當然,後山的木頭不少,所以劉家垣蓋房子木頭不是問題,關鍵是其他三樣和人工。
秫稭、麥草和土坯都是公共的,修房子需要提前申請,秋收完之後,大隊會組織大家脫土坯,給麥稭紮把子(後期要在屋頂鋪一層,然後再蓋瓦片),準備麥草泥(主要是砌牆)。
這些東西準備好之後,剩下的就是人工。
雖然大部分工作都是村子裏人幫忙的,但是起房,砌牆之類的技術活還是要請專門的泥瓦匠。
當然,蓋了房子,屋子裏肯定還要打家具,還要請個木匠。
這些泥瓦匠、木匠還一天起碼要管一次飯吧?
現在這個年代,大夥兒自己都吃不飽,怎麽可能還有多餘的糧食給别人管飯?
一系列的困難擺在面前,村子裏已經有幾年沒人家正兒八經的蓋房子,最多就是修修補補,用不了多少材料。
所以,王友慶的到來,就跟一顆炸彈在劉家垣突然爆開了。這個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沒一會兒就傳遍整個村子。
别說這會兒在家的大姑娘小媳婦,就連後山忙活的老爺們都放下手裏的活,跑過來看那從來沒見過的大卡車,看那卡車裏裝的什麽東西。
這邊,易雲平和王友慶進了屋子之後,招呼人上炕坐下,倒了熱水,王友慶也沒客氣,接過來喝了,這才笑着說:
“雲平,我妹夫是你叔叔的徒弟,所以咱們不算外人。我實話說,今天就是趁着歇班特地跑這一趟的,還有一車材料和幾個師傅等着我呢,我得趕緊回了。”
“哎,那王哥您坐會兒,我去找人卸車。”
易雲平說着話,去放糧食的甕裏做了個拿東西的假動作,從空間掏出一盒大前門遞給王友慶:
“王哥,一個人開車路上容易犯困,你拿着解解困兒。”
王友慶死活不要,但奈何易雲平真心想給,最後還是裝褲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