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席卷。
眼前的黑霧就像是化作了流淌的粘質,而也就是在他剛剛在漩渦當中停下身影的那一刻。
刷刷刷——
刹那間,一道又一道龐大無比的鎖鏈電光火石一般從四面八方的黑霧當中蔓延而來,就像是形成了一座巨大的羅網,禁锢住了他周圍的空間。
惶惶然間,頭頂之上,一雙巨大的黑色的雙眼俯視而下,目光投射到了他的身上。
“是我!”
林恩不懼,面帶淡笑,捏着單片眼鏡,就像是獵鷹一樣蹲伏在其中的一根龐大的鎖鏈之上,道:
“不用看了,你們應該都認識我才對,放開禁制讓我進去,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們的女主人談,當然,如果她現在在混亂狀态的話,叫個管事的人出來。”
頭頂一片沉默與寂靜。
但是那蔓延在漩渦當中的鎖鏈和禁制,卻并沒有撤去的迹象。
那雙巨大的符文一樣的雙眼,充滿了審視。
小醜玩偶吞咽了一聲,抓着林恩的胳膊,道:
“林恩,你小心點,我們獄卒之間可并不是鐵闆一塊,有的對你可是一直都抱着很大的敵意的,如果不是因爲有女主人在上面壓着,他們對你可不會有什麽好臉色。”
林恩面不改色,淡笑道:
“因爲什麽?”
小醜玩偶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嚴肅道:
“因爲對于他們來說,大君隻有一個,但不是你。”
林恩淡笑道:“當然不是我了,這不明擺着的嗎?我可沒有任何想要代替他或者成爲他的想法。”
小醜玩偶道:“你可以這麽說,但他們可不這麽想。”
而更重要的是……
小醜壓低聲音,目光閃爍,微微握拳。
“在有些獄卒眼裏,我們頭頂的那片災厄……才可能……才可能是我們真的大君……”
周圍一片寂靜。
他不敢繼續多言。
但是這毫無疑問也等于是提醒了林恩,獄卒對他來說,并不一定會是真正的盟友,如果他們不能解決他們内部的問題,那恐怕遲早有一天,這些問題所帶來的反噬也會降臨到他們自己的頭上。
轟隆隆隆——
在他們說話間,頭頂的黑霧當中傳來了一陣陣雷聲。
那雙巨大的符文一樣的黑色雙眼慢慢地退卻,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毫無感情的沙啞的聲音。
“許可,允許進入。”
“但請不要随意走動,等待,會有人接待你。”
伴随着聲音的傳來。
周圍的鎖鏈消失了,隻有一根通往更高處黑霧的鎖鏈浮現在了他的腳下,鎖鏈的盡頭,一座巨大的空間之門打開,爲他指明了方向。
林恩微微一笑,扶了扶單片眼鏡,道:
“我們走!”
……
……
伴随着踏入空間之門所帶來的巨大的離心力的傳來,白光充斥了視野。
而當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他已不再身處黑霧的大漩渦,而是出現在了一座帶着濃重古典氣息的客廳當中,精緻的裝潢,雕刻着細緻花紋的桌椅闆凳,還有桌子上早已準備好的一杯冒着熱氣的茶。
這一切都帶給林恩一種錯亂地感覺,因爲這和他想象當中的獄卒的大本營,完全不一樣。
“這裏是……”
小醜玩偶的臉上露出了一瞬間的錯愕。
顯然,他似乎也并沒有來到過這裏。
而林恩的目光一眼就看到了這座考究的客廳最中央的牆壁之上,那懸挂在牆壁上的紫色的旗幟,上面的那個标志,似乎他在那位大君古老的記憶當中曾經見到過。
那好像是……
“紫羅蘭帝國。”
一個聲音突然出現,伴随着腳步聲,林恩猛地轉過了頭。
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個身披柔順長袍的男人,他的臉上帶着笑容,那長長的發際中夾雜着一縷縷灰白,顴骨分明,身體修長,就像是一個古老的貴族,帶着一種不健康的美感。
他的手裏端着一杯茶,就像他突然出現時一樣悄無聲息,緩緩地越過了林恩,走到了椅子前。
“那已經是一段很古老的曆史了,這個時代也已經沒幾個人記得了,而獄卒當中,還能一直活到現在的那些老家夥,一隻手也能數得過來。”
他搖了搖頭,臉上依然帶着微笑。
他坐了下來,伸出了手。
“好久不見,林恩,請坐。”
而小醜在看到那個身影出現時,臉上早就已經露出了那難以言喻的巨大的恐懼和誠惶誠恐,他結巴地幾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林恩目光猶疑,一把拉過椅子坐下,微笑地捏着單片眼鏡道:
“我們見過?”
那個身影笑着添茶,道:
“曾經在北海的時候,見過你一面,不過那個時候我們正在開會,沒能和你打個招呼,自我介紹一下,我和你一樣也姓林……”
“你可以叫我,林蒙。”
此言一出,小醜的身體頓時猛地一顫,立刻下意識地用力地拉了拉林恩的衣角。
他呼吸急促地傳音道:
“林恩!!四王之一!現在在這裏接待你的……是……是我們的西王!是西王啊!!”
作爲曾經的獄卒。
他怎麽可能不激動和惶恐。
因爲相比于他們這些在新世界才成爲獄卒的存在,那些真正的從舊時代一路跟着女主人活過了無數歲月的存在,他們才是真正的有史以來的第一批獄卒,也是曾經那位大君最忠誠的部下和信奉者。
而傳說中的西王,更是一位早在亘古年間的紫羅蘭帝國時期,就一直跟随着他們大君的古老存在啊!
如果是以前的話。
他根本就不可能有見到這位西王的機會!
林恩注視着對面的那個頭發灰白的男人,他扶了扶單片眼鏡,微笑道:
“聽說過,确切地來說,是從你們大君的部分記憶中看到的你們的一部分經曆,我知道你的名字,隻是我沒想到的是,你們居然真的從那個時代一直活到了現在,我真的不敢想象,你們到底活了多久。”
那個叫做林蒙的身影閉上了眼,靠在椅子上,輕聲道:
“隻能說太久了吧,久的連我自己都記不清了年月。”
“不過代價也是巨大的,我們變成了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誰也不知道哪天的時候,我們會變成那種沒有思想的混沌生物,然後被自己曾經的戰友親自放逐掉,不過……”
“能爲我們大君守住這個新世界,這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