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新的演出都已經推掉了,他也不再接診,甚至就連雪莉他們幾次疑惑地過來敲門,他們都沒有任何的理會,就在這個隻屬于他們的小小的家裏,肆意地沉浸在那不斷地擁有着對方的熱烈的感情當中。
似乎也隻有這樣,才能夠讓對方知道自己心底的想法。
仿佛不知疲倦一般地,釋放着那壓抑了十幾年的幸福和愛。
而林恩也更加清晰地确定。
無論結局怎麽樣,他也都一定會陪她走完這一輩子的時光,就算是那不斷地墜落,可能讓他最終徹底地迷失在那失卻之海當中,讓他忘記這到底是真實還是夢境,他也已經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他一定會走下去。
給她一個完美而幸福的一生。
……
數日不分晝夜的纏綿,也終于是耗盡了他們全部的精力,盡管想要一直都停留在這一次,但是生活也還是要繼續。
第二天的時候,她就悄悄地離開了。
但是林恩知道。
她一定還會回來,他遠遠地看着她提着手提箱登上馬車,那精緻的禮帽下的眸子望過來的時候,大雪飄揚,他就站在那街角微笑着向她脫帽,帶着那樣的一種心照不宣,就像不管離的多遠,小拇指上的那靈魂的絲線也都牽挂着彼此。
盛大的演出的開幕。
聚光燈下,她再一次地翩翩起舞,在那悠揚而凄婉的歌聲當中,舞動着那古典的韻律。
隻是這一次她望向台下那第一排的位置,那裏不再像以前一樣空空如也,林恩紳士地拄着拐杖地坐在那裏,滿臉的笑容,就像那次送别一樣,微微地向她脫帽緻意。
她的眸子裏面有了光彩。
那一天的演出她格外的賣力,聚光燈下的那每一次的舞步,都仿佛傾注着某種難以言喻的芳彩。
而隻有林恩知道。
那支舞是跳給他的。
就像那隻曾經在泥沼當中掙紮的醜小鴨,終于在這一刻蛻變爲了那潔白而美麗的天鵝,并且是隻屬于他的天鵝。
再一次的相逢,根本無法掩飾住那忍不住的熱烈。
在演出結束的後台。
她都忍不住地撲到他的懷裏,熱烈地擡頭和他擁吻,傾注着難以忍受的思念。
而也隻有在他的面前,她才會從那個沉默寡言的平靜的模樣,轉變爲那個熱烈的少女,甚至即便是在幕布後面,在那動人的演出的長裙下,她也忍不住地想要和他熱烈地做出那些背德的事情。
似乎也隻有這樣,才能讓她真切地感覺到他是真實存在的。
不再是他的妹妹了。
也不再是他的女兒了。
而是真正的可以相伴一生的愛人,盡管是他把她養大,盡管他們相差着十幾歲,但在她的眼裏,這些都從來沒有被當成是一種阻礙。
而而時間也就在這幸福的時光當中飛快地流逝。
數年之後的某一天。
在她的名氣已是如日中天的時候,她突然宣布不再進行任何形式的演出。
而後來她就消失了。
而一同消失的還有那個平凡小鎮當中的醫生,他們誰也沒有和别人說他們去了哪兒,一直到幾年之後,早已爲人母的雪莉才收到那一封從大海的另一邊寄過來的信。
他們和她說,他們移民到了新大陸的北方,那裏有一望無際的草場,有遙遠的雪山和羊群,他們一直過的很幸福。
從那以後開始。
世界各處就再沒有了他們的消息。
……
直到也不知道多少年之後,在那新大陸的一座破舊的小城裏,一個臉上已經明顯地有了些許皺紋的紳士帶着一位年輕的小姐走在那雨後的街道之上,他們看上去就像是一對父女,又像是一對戀人。
那個年輕的小姐的容貌是格外地出衆,那整齊的流海下帶着那雙清澈的淺藍色的眸子,那一身的黑色的長裙和簡約的禮帽,也絲毫無法掩蓋她那動人的氣質和美麗。
就仿佛她在十八歲之後就再沒有長大一樣。
他們彼此攙扶和依靠着。
在那雨後的石闆路之上,那個破舊的人偶店,就仿佛幾年都沒有打掃過一樣坐落在那裏,一個頭發已經掉光了的垂暮的老人坐在那裏,那雙眼睛混沌的仿佛随時他都會老死。
她的瞳孔倒映着那座雨後的店鋪。
“怎麽了?”
那個熟悉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輕輕地放在她那鼓鼓的腹部上。
她好奇地和他說。
她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時候來過這裏,可是她記不得了,因爲她以前從來沒有來過新大陸,她一直都和哥哥生活在那座小鎮, 她去了很多地方演出,但也從來沒有來過這裏。
但是卻有一些異樣的熟悉。
微風吹動着那個女孩的長裙,她擡起頭望着身邊的那個身影, 他溫和地攬住了她的腰肢,答應了她的要求,帶着她走進了那家古樸的破舊的人偶店。
老舊的地闆發出嘎吱的聲音,店鋪裏的每一個布偶都仿佛布滿了灰塵。
那個坐在椅子上的老人渾濁地擡起頭。
他的雙眼在看到那個女孩好奇的雙眼時,第一次地顯露出了那奪目的光彩,但是很快,那雙眼睛就再一次地黯淡了下去,形同枯槁。
那裏許多的人偶都已經破舊了。
就像是那個店鋪中守着的老人一樣,仿佛也已經過去了很長很長的歲月。
“哥哥,你看那個人偶,它真的很像我。”
那個女孩擡起頭,指着櫃台上最顯眼位置的,那個小小的穿着紫色長裙的人偶娃娃,它無神地靠在那裏,那華麗的裙裝之上也早已落滿了灰塵,但即便是如此,在那破舊的許許多多的人偶娃娃當中,她依然是最精緻的一個。
就像曾幾何時,那個制作出它的人偶師,也曾在它的身上投入了很大的精力和心血。
它的身上帶着那歲月的痕迹。
“如果喜歡那就買下來吧,就當是送你的生日禮物。”
林恩微笑而寵溺地望着身邊的女孩,她的臉上露出了那動人的不曾褪色的笑容,他用力地向着他點了點頭,踮起腳尖,在他的臉頰上留下一個吻。
她轉過頭,怔怔的側眸望着那個枯槁的老人。
她說他很奇怪。
因爲真的似乎曾經有見過他。
可是卻怎麽也沒有辦法想得起來,林恩笑着和她說,如果想不起來的話,那就不要去想了,因爲就算曾經見過,那也已經是遙遠的過去了。
她很聽他的話,随着他的年齡越來越大,她也變得越來越聽他的話。
他們買下了那個人偶。
臨行前的時候,她又飛快地折返了回來,将一小袋錢币放在了那個枯槁而渾濁的老人的腿上,她和他道别,那雙清澈的眼眸裏帶着那一絲女孩特有的善意,她說如果他的父親還活着的話,那他應該也和他差不多大了。
而不管生活怎樣的苦難,也一定要認真地去對待它。
因爲不管怎麽樣。
未來也都可以是美好的。
她揮手和那個素不相識的老人告别,飛快地跑了出去撲到了那個身影的懷裏。
她牽着林恩的手,抱着那個人偶,總是時不時地擡起頭看他,她的眼睛裏似乎總是帶着那動人的光彩,那隻牽着的小拇指間,也仿佛有那麽一縷雨後的絲線,在陽光下折射着細碎的光,緊緊地連接着彼此。
那個老人頹唐地擡起了那渾濁的雙眼。
他突然低下了頭。
落下了幾滴渾濁的晶瑩,濺落在了那手中沉甸甸的錢袋之上。
……
ps:快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