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腦化作的那個數字人形大叫道。
周圍的上傳意識噤若寒蟬,看着主腦被摁住打屁股,一個個大氣不敢出。
一是因爲打不過,二也是因爲他們大概都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反正不是什麽正兒八經的人就是。
“這還差不多。”
林恩把她提溜了起來放下,扶了扶單片眼鏡。
不過有一點他卻是看的越來越清晰,讓他有些刮目相看,自從她們和機械神教分裂之後,她們也真的是越來越人性化了,顯然,不同的理念也在改變着他們的處世之道,這其實很難說是好是壞。
七神的部下變得越來越機械,她們變得越來越像人。
“所以你來這裏到底有什麽事——可不要說你過來隻是單純地想要叙舊——”
智腦的臉上露出了猶疑的神情。
因爲她也覺察到了那個賽博飛升者的狀态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林恩扶了扶單片眼鏡,轉頭重新将艾雯爵士背了起來,道:
“不止是叙舊,目前在這黑暗世界當中,除了七神之外, 也隻有你的蜂巢能夠穩固ai的數字靈魂了,所以我需要你們的幫助,幫我在這段時間裏,照顧好艾雯爵士。”
他側眸。
“你們接受的話,在你們對抗七神的戰争中,我站在你們這一邊。”
……
蜂巢中樞。
那龐大的數據容器緩緩地升起,那流淌的宛如液體的數字洪流一點點地将艾雯爵士的身體包裹,他閉着眼睛,浸沒在那數字流當中,就像是一座永恒的棺椁。
林恩屹立在那裏,眸子當中倒映着其中的艾雯爵士。
智腦轉頭,望着他的臉頰和額頭的那一縷白發,頓道:
“我也真的是萬萬沒有想到——你居然能夠在那樣的死局當中逆風翻盤——一個月前我們不敢靠近——但在黑暗世界也已經傳開了——有一個人在翻手間淨化了你們整個黑夜城的異變……”
“很多人都說那個人是你——”
林恩擡首,道:
“誰知道呢。”
看到他不願意說,智腦也沒有繼續問,她重新望向數據容器當中的艾雯爵士,道:
“這裏是修複不了他的靈魂的——他的位格太高了——雖然也是ai——但和我們走的早就已經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體系——更不要說——他本質上依然是一個根源——蜂巢還沒有那個能力能夠治愈一個根源所遭受的創傷——”
雖然看似平靜,但很多勢力的目光這段時間也一直都聚焦在黑夜城當中。
而賽博飛升者現在的狀态。
毫無疑問是因爲詛咒過度的動亂而造成的,而詛咒所引發的變故,這在整個黑暗世界當中都是一件難以解決的難題。
林恩輕輕道:
“不需要你們治愈,隻要能在這段時間裏穩住艾雯爵士的靈魂就可以,後面的事情,我會去做。”
因爲記憶和人格還在不停地逸散。
随着時間的推移,這隻會變得越來越嚴重,并遲早有一天會再次動亂。
智腦人性化地深吸了一口氣,盯着林恩。
“所以你就這麽信任我們?敢把賽博飛升者交給自己曾經的死敵?你的心這麽大的嗎?”
林恩的嘴角微翹,道:
“但現在已經不是了不是嗎?我相信你們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因爲我們現在在同一艘戰船上,船翻了對我們誰也沒有好處,更何況,一個月之前還是你們救得我,不是嗎?”
智腦複雜地望着這個家夥。
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林恩枕着雙臂,悠哉道:
“我相信以後我們會相處的很好的,上一次智械小姐不是在我面前劃了個道道嗎?那一刀斬掉了過去,也就意味着重新開始,這點暗示我還是懂得,你看我這不是又過來了嗎?”
智腦一怔,頓時氣得大罵道:
“什麽斬掉了過去啊——那是和你一刀兩斷,老死不相往來的意思!!誰和你重新開始——誰暗示你了啊——你不要給自己加這麽多戲啊——”
“沒事,我不在意。”
“你不在意個鬼啊——有誰問你在不在意了嗎!!”
……
當然,這些話對林恩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卵用。
他向來都是一個臉皮極厚的生物,雖然智械小姐的确和他一刀兩斷了,但勇敢的生物就是要在灰燼當中尋找那麽一絲的可能。
因爲啊。
有些東西一旦産生了,那想要再忘卻就已經變得不可能了。
就算是躲着不見他。
那也沒有任何意義的,因爲他林恩本來就是一個死皮賴臉的生物啊。
“如果覺得外面很難活得下去的話,那就來我的黑夜城,雖然我們剛剛經曆大變,但在那麽多的獄卒出現之後,在不了解我們的情況下,我想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再對我們黑夜城發難。”
林恩靠在緊鎖的銀色幻想的大門之外,擡着頭,閉着眼睛,和裏面的那個人說着。
林恩知道她就在裏面,隻是不想見他。
他隻是靠在那扇大門前,就在幾個月之前,他還是以另外一個身份住在這裏,那是一種帶着欺騙的短暫,卻也足夠地讓人難以忘懷。
微風吹拂,芳草萋萋。
門前花園裏的花早就已經凋謝,雖然是數據的世界當中,但一切都盡可能地模拟着現實,食物會腐爛,花朵會枯萎,時間久了桌子上也會落滿灰塵。
而她顯然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打理過了。
“因爲人總是會長大的。”
林恩叼着一根拔下來的狗尾草,就像是閑的沒事一樣,扛着鏟子,在那花園裏面翻新。
“如果我們生活在一個安甯的世界的話,也許我真的會讓小冰箱活過來,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不用考慮,每天就是傻樂呵地活着,那肯定非常的快樂啊,哪像現在一樣活的這麽累。”
“你說是嗎?”
空空蕩蕩的寂靜的房間當中,隔着一扇門,一堵牆。
那個銀發的機械姬坐在門前,抱着雙膝,額頭的發際遮住了眼睫,沒人能看到她臉上的表情。
隔着一扇緊鎖的門,卻就像是隔着兩個世界。
“但你也知道,那樣的我們是沒有辦法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的,就像現在也不是你希望的那個田園時代,其實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歡過小冰箱,也許你隻是從他的身上,看到了許多人都不曾擁有過的那些純粹。”
林恩靠在大門外,擡起頭,望着那數據的烈陽,點了一根煙。
“就像飛蛾撲火,一不小心找到了,就怎麽也不想再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