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亦或者說,時間也許本來就沒有再繼續流逝。
他隻記得他引來了那片幾千年前讓無數的神靈墜落的黑暗,絕望和刺骨的麻木侵襲着他,讓他變得極度的平靜,他瘋狂地将整個地獄都拖上了賭桌,因爲他知道,如果你沒有辦法得到他們的承諾,那你在地獄當中所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毫無意義。
那麽這個承諾得到了嗎?
恍惚間。
他隻記得那混亂的黑暗撕裂了那遮天蔽日的色彩,就像是一場大破滅一樣,在整個地獄的上空墜落。
是都死了嗎?
還是已經墜入了那永寂的深淵。
下一刻。
他猛地睜開了雙眼。
一時間那刺目的光芒湧入到了他的瞳孔當中,讓他一時間竟是無法看到外面的景象,讓他忍不住地伸出手擋在自己的眼前,半閉着眼睛,遮蔽着那刺眼的強光。
他的手下意識地動了動,隐約地似乎碰觸到了那碧綠的小草。
而當他終于适應了那光亮之後,他怔怔地坐了起來,望向了那滿目蒼藍的天空。
周圍鳥語花香。
那一瞬。
竟是給他一種回到了地球的錯覺,你在一個朦胧的午後從林間的草地上睡醒,然後發現那所有的經曆都不過是你午後的一場幻夢,你并沒有墜入那個滿是怪物的地獄,你依然還在你十五歲的那個午後,你躺在自家的後院當中,什麽都沒有改變。
他怔怔地攙扶着旁邊的那顆大樹站了起來。
但是很快。
他就從那種恍惚當中蘇醒了過來。
這裏不是地球,也不是藍星。
因爲天空沒有陽光,也沒有雲彩,你的目光所及的天際線的盡頭,都被那純粹的蒼藍所覆蓋。
“這裏是……”
林恩皺起了眉。
但是并沒有給他太多思考的機會。
他下意識地想要打開自己的系統空間,但是很快他就發現并沒有任何的反應,他猛地掀開了自己胳膊上的衣襟,看到了那條蠕動的銜尾蛇,隻是他的瞳孔之上定格的那兩個複蘇值的字眼,卻是已然消失了。
林恩挑眉,站起來望向了四周。
直覺告訴他。
他現在依然身處地獄,但是那片黑暗呢?在最後的記憶當中,那片黑暗明顯已經靠近了地獄的邊境,難道它沒有降臨嗎?
他下意識地擡頭望向了那片蒼藍的天空。
隐約地。
他的目光仿佛能夠穿過那蒼藍,看到那藍天之外那急速劃過的星辰。
而也就是在他出神之際。
他的耳邊突然響起了一個沙啞聲音。
“醒了的話就跟我來吧,主人要見你。”
一瞬間。
林恩猛地回神,他瞬間轉頭,卻是發現不知何時,就在他的身邊,悄無聲息地出現了身形枯槁的老人,他的全身都籠罩在那濃郁的死亡的黑氣當中,讓人根本無法看清楚他的臉頰,而你什麽都沒有發現他是何時出現在你的身邊。
他隻是身形佝偻,手中拄着一個同樣腐朽的拐杖,就仿佛存在了無數的歲月。
“你是誰?”
林恩挑眉問道。
那個老人沒有說話,他隻是佝偻着身體,低着頭,一步步地踏着那碧綠的草地向前。
林恩的目光閃動。
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聽他的話,
但眼瞅那個老人也并沒有想要停下來等他的迹象,他猶疑了片刻,終于還是邁步跟了上去。
跟着那個老人一路向前。
他終于還是忍不住的詢問。
“這裏是哪兒?是黑暗世界嗎?”
“你是獄卒?還是其他的什麽東西?怎麽?你們擋住了那片災厄?”
“我希望你趕緊回答我,我告訴你,我可并不是那種尊老愛幼的好人。”
但是無一例外。
那個老人置若罔聞一般,保持着沉默,并沒有回答他的任何一個問題。
直接他們走了不知道多久。
那個老者才停了下來。
“去吧,沿着這條路往前走,主人那裏等你。”
而林恩還沒來得及再次詢問,那個老人便化作了一陣黑霧,再一次神秘地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林恩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眼前是一條鵝卵石小路。
看上去非常的正常。
但越是正常,就越是讓他感覺到一種巨大的詭異。
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他又爲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無數的問題在他的腦海當中萦繞,他的目光閃動,望着鵝卵石小路的盡頭,想了想,終于還是警惕地走向了那條路徑。
一路向前。
而也終于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猛地停在了路中央,瞳孔微微地放大。
因爲就在那一刻,他看到了那條小路的盡頭,出現在他眼前的一座高聳的法師塔,和地球藍星亦或者是黑暗世界當中的建築風格完全的不同,看上去反而更像是某些魔法世界當中的帶着中世紀風格的建築,但是不知道爲什麽,他卻是突然感覺到有一些陌生的熟悉感。
他變得猶疑了起來。
慢慢地繼續向前。
而當他終于一點點地接近時,他再一次地猛地停下了腳步。
因爲就在那一刻,他看到了那座法師塔前,那無數向着那些法師塔跪伏在地的存在,他們低垂着頭顱,就仿佛在這裏已經跪了很久很久,他們有的是人形,有的是那種純粹虛無的個體,但是無一例外,他們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都恐怖的無法形容。
那一刻林恩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戰栗。
因爲他察覺到了。
那些跪伏在那座法師塔外的某些存在散發出來的氣息,與他之前在黑夜城感受到的那些從黑霧中降臨的身影,一般無二。
他們……
是獄卒!
那一瞬,一股難以遏制的巨大的猜想,一下子就像是一座深淵一樣籠罩了他的全身。
因爲如果真的是黑暗世界當中的那些看守者的話,那被他們稱做主人的又是……
終于。
他慢慢地冷靜了下來。
他的雙眼逐漸地眯了起來。
慢慢地握住了拳。
“原來如此,看來是被你們挽回了。”
他沒有再說話。
穩定心神。
沿着那條鵝卵石小路,慢慢地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