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再無所顧忌。
他猛地向着腳下投下了艾雯爵士給予他的那賽博的靈能震蕩器,在踏入系統空間的那一刻,靈能的震蕩瞬間向着四面八方擴散而出, 上百公裏内的機械單位頃刻間就在那浩然的偉力之下,被清空無物。
“腦袋!腦袋!!到底怎麽了!到底發生了什麽啊!!”
可是林恩沒有回複她。
他隻那一瞬間便再次雙眼血紅地沖入了系統空間,在那滿地的屍骸中向着那遠方沖鋒。
一聲飛鳥的長鳴。
俯瞰着那整片混亂的戰場。
那上百公裏的空洞中,那個沖鋒的身影就像是成爲了這普天之下唯一的色彩。
但那機械的大軍無窮無盡。
無數的信标在那浩野的盡頭,向着那滾滾的黑霧迸射出了直入虛空的光束。
無數的戰機折躍而來,它們劃過天際。
無數的重裝機械在一座又一座地降臨,他們在百裏外的荒野結成了戰陣,冰冷的炮口将那個身影鎖定。
而就在那機械軍團的上空。
那一聲聲如海底鲸鳴的尖嘯,也仿佛正式拉開了機械神教與血肉神教在死戰數千年之後第一次合作的序幕。
無數龐大的血肉巨鲸從機械軍團的上空折躍而來,遮蔽了那湧動的黑霧。
甚至你能夠清晰地看到那血肉巨鲸之上那蒼白的鳥嘴面具。
他們是進攻黑夜城的軍團。
而現在他們回來了!
也許那裏早已落幕,也許那裏早已熊熊燃燒如火海。
“哈哈哈哈哈!”
林恩卻是再也止不住地狂笑了出來,他的雙眼如血般猩紅,可是他卻絲毫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他笑的越發無法控制,可是他的眼中明明沒有絲毫的笑意,可他卻怎麽也無法控制。
而每踏出一步,都仿佛是與那死亡的争鋒相對。
系統空間當中左左依然在不停地嘶喊,她用力地沖擊着那空間的障壁,想要出來和他并肩作戰。
可是那障壁卻厚的仿佛一輩子都無法跨越。
那一刻。
無數道死光的集火而來。
那是來自兩個陣營合并起來的最大的一次圍剿,那龐大的死光,就仿佛要在這一日的此刻将他徹底地從這地獄當中抹殺殆盡。
嗡——
林恩再一次在閃爍中踏入了系統空間。
那集火的光流在荒蕪的地面炸開,讓整片大地都爲之震動開裂,漫天的黑霧都因此而洶湧崩壞。
但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進行。
他們并沒有因爲林恩的消失而露出任何的疑惑,無數的機械單位從軍團中蜂擁而出,大量的戰機在那集火的所在地聚集,迅速地變形構建出了一個龐大的如星球一般的羅網。
他們知道林恩的那種能力。
他們顯然也早已想好了對策,這一切都是早有預謀的一次真正的殲滅。
可也就是那一刻。
視界與現實的界限再一次波動。
無數血淋淋的觸手強行再一次破開了界限, 沖向那集火于林恩所在那個坐标的光流,想要爲他解圍。
但在天空那熊熊燃燒的浩日中,那個身影目光冰冷,也在同時抓住了機會,猛地沖出,在視界的界限破碎的那一刻,猛地阻遏住了他那龐大的觸手,隔斷了他們之間的可能的任何的聯系。
囚籠即将鑄就。
密集的集火幾乎已是将那裏的空間撕裂,崩壞出了無數破碎的空間亂流。
那一刻。
“林恩!出來!!”
視界中的那個沙啞的聲音幾乎是誓死地發出了震蕩整片天地的血淋淋的聲音。
林恩竟是沒有任何的猶豫。
血紅着雙眼在那密集的集火和囚籠中,竟是真的悍不畏死地踏出了他的系統空間。
一瞬間。
世界轉變。
林恩的身體出來的那一瞬竟已是被他用偉力直接拖入了同一坐标的視界當中。
滿目的虛無與黑暗。
他聽到了八音盒那愈加混亂的音調,聽到了黑暗盡頭那傳來的小醜愈加動亂的獰笑。
詛咒在加深。
而當他猛地沖破那視界的黑霧時,他終于再一次看到了遮蔽于天際的龐大的豎瞳,他幾盡破碎,血肉支配者瘋狂蠶食着他那以無法虛化的身體,被分割在各處的蜂巢的每一次進攻,都讓他的視界大片大片的剝落。
他看到了将軍,看到了那隻應該存在于浩瀚星空的龐然的巨艦,而他們行駛于視界,就像是一場對獵物即将伏誅的最後的狂歡。
“走。”
那龐大的豎瞳再次引動了視界的力量,要将他送離。
但林恩毫不退說。
他告訴他閉上眼。
他告訴他不要看。
而也是那一刻他雙眼猩紅的從系統空間當中拿出了那本緊鎖的書籍,面對着那個方向,面對着那些如秃鹫一般的獵手。
他猛地打開了那本《看了就會死的書》。
那一刻。
整個視界都在爲之狂嘯。
命運的力量席卷而出,那書頁上的字迹全都流淌出了猩紅的鮮血。
那一瞬。
凄厲的長嘯從血肉支配者到那龐大的戰艦與那十幾座蜂巢中傳出,他們的雙眼不斷地迸射出猩紅的血,密集的電路在爆炸中熊熊燃燒。
可是這一切都沒有對那個小醜起任何的作用。
他似哭似笑地注視着他。
他的身上似乎流淌着無序的混沌,規則到了他的面前,竟是如火苗遇上了水流。
可是林恩也絲毫沒有後退。
他的目光死死地注視着那個小醜。
在那詛咒加深的樂律當中,他也感覺到了自己體内詛咒的動蕩,他感受到了怒火,那種怒火熊熊燃燒,就仿佛要将他燒盡,要讓他将眼前那所有的生靈都殺滅。
“詛咒清除!發動!!”
但他終于是沖到了那龐大的豎瞳的觸手邊。
他咬着牙,那刺目的銀色光流刹那間向着那整個豎瞳蔓延而去,這一刻巨像之心的力量幾乎被他發動到了極緻,那刺目的銀色光芒就像是帶着淨化一切的偉力,爲他抵擋住了那混亂的樂律。
詛咒加深與詛咒清除的力量,竟是在那一刻在他的身上激烈地碰撞。
可是那個小醜依然似哭似笑。
他依然手捧八音盒。
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出手,他隻是笑着望着林恩,就像是在教導他。
教導他在真正強大的力量之下,任何的克制都顯得是那麽的無力。
他一步步地向着林恩走去。
那樂律是如此的清脆。
林恩釋放出來的那蔓延的銀光在那樂律中一點一點地被逼退,他的機體不斷地迸濺出火花,不斷地開裂,他的雙眼血紅,但依然是毫不退讓地維持着,要将他身上那加深的詛咒壓制下去。
三位一體機開始崩壞。
死星結晶開始扭曲。
巨像之心在被拉到了最大的功率,瘋狂跳動的也無法抵擋住那來自權柄的壓迫。
那是無法逾越的巨大的天塹。
“我想救你。”
“你救不了我的。”
“救不了我也要一試!”
“那你隻會将自己更快地逼向他們設好的羅網。”
那一刻。
那龐大的豎瞳猛地将那詛咒清除的銀光逼退,将他推飛進入了那無盡的黑暗的遠空,他斬斷了林恩對他的淨化,在那一刻悍然地擁向了那詛咒加深的韻律。
“不要動怒,不要悲傷,不要讓自己絕望,不要讓自己覺得戰勝不了。”
“你要想,你要多想。”
“你要想他們是爲了什麽,想他們爲什麽要做出這樣一個局,想清楚他們到底爲什麽要逼你……”
那一瞬視界的破碎。
林恩被打回了那現實的視界,他全身火花迸濺着,他跪倒在了地上,一點點瘋狂地擡起頭。
那一刻。
他看到一縷白發落在了地上。
他仿佛看到了那紫羅蘭那無邊的綻放,看到了那無瞳之眼上點下的那一滴血迹。
他低着頭。
身後是那無數的機械單位和血肉巨鲸的逼近。
那一刻的恍惚中,他似乎在那無邊的花圃中,看到了懸崖盡頭的那個背影,無數的渡鴉在高空長鳴,他滿頭的白發,遙遠的仿佛隔着一座天涯,可是那一刻卻仿佛隻要你伸出手。
你就能觸及。
“隻有想清楚了……你才能……不讓自己去觸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