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你墜入地獄開始,你就不得不學着讓自己改變,你必須要以最大的惡意揣測你遇到的每一個生物,你把很多東西都變成了一種加減法的算數,就像現在,你明明不想,但還是忍不住地連自己僅存的那一絲愧疚都要利用。
你還是在利用這段感情,哪怕它已經死了,你還是要榨幹它最後的一絲價值才肯罷休。
所以有時候才說。
你真的是一個惡魔!
你和這個世界大部分的生物沒有什麽不同,你們精于算計,你們在那混亂的因果當中玩弄人心,隻要是對你有利,那就再沒有什麽東西是你們不敢利用的了!
林恩扶着布滿裂紋的樹幹,沿着扭曲的甬道,痛苦地踉跄地往前走着。
他劇烈地喘息着。
雙眼不斷地在混亂和清明當中反複地流轉。
“哈哈哈哈哈……”
他顫動着,扶着樹幹再一次不可遏制地發出了一陣陣低沉而動亂的笑聲,整個身體都在那撕扯的狂亂的笑聲中哆嗦發抖。
咔——
他猛地一把抓住了自己的面孔,猩紅的眼眶在指間望向那前路。
而也就是在那幾十米的開外。
他看到了那血紅的血肉的脈絡,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胚胎一樣牢牢地束縛着血肉之下的那具銀色的機體,血肉還沒有徹底地将她吞沒,她就像是一個逐漸地被粘液和肉塊所蠶食的睡美人,被黏連地包裹在那裏,緊閉的雙眼的臉上帶着那骨白的神情。
她嘴唇在顫動,就像是被噩夢所折磨。
那銀色的發際也早已在血肉瘟疫中沾染上了動亂的顔色,她就像是一個受難的天使,一遍遍地被在命運的浪濤當中浮沉。
而有時候想起來。
這又是何等的悲哀。
就像在幾十天以前,在那個精心編織的戲劇當中,她也是在這樣的血肉瘟疫之下,與他隔着血肉而立。
她真的很美。
就像銀色幻想機本來就隻配屬于她一個人,就像在那蜂巢的數據世界當中,你第一次看到她的眸子時,你就會想到爲什麽這樣黑暗的世界當中還能有這樣的幹淨和純粹。
但那一切都已經是過去式了。
林恩死死地咬着牙,一步一步地踉跄地走了出去,一把從系統空間當中拔出了自己的夜魔刀。
噗呲——
噗呲——
将那黏連在周圍的血肉的脈絡用力地斬斷,将她從哪不斷蔓延的瘟疫的病變網絡中撕扯出來,而在那瘋狂的反噬之下,這也幾乎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氣。
哐當——
手中的夜魔刀落在了地上。
他脫離地坐在了她的旁邊,大口大口地哈刺地喘氣着,艱難地忍耐着,密密麻麻的紅色的血管不斷地在他整張臉頰之上隐現。
他的雙眼愈發的猩紅。
他用力地甩着自己的腦袋,就仿佛此時此刻正有什麽東西正在瘋狂地與他争奪着這意志的主導。
“如果我做了什麽,對不起。”
他和她說。
但是他知道她聽不到的。
那一劍被她差點斬出一個不一樣的結局,但這也同樣對她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的負荷,其實她就是想死!她瘋狂地不惜透支自己的一切的時候也根本就沒有給她自己想過任何的後路!
所以才說是愚蠢!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愚蠢!
可你到底是爲了什麽?
你是恨我殺了他,還是恨我騙了你,亦或者你隻是難以接受這樣的結局?!
那你爲什麽不殺了我?!你明明都已經準備好了,你明明都已經不惜一切地透支了自己所有的能源,那你爲什麽不一勞永逸地徹底地解決掉你眼前的這個魔鬼?!
那一秒很長嗎?!
那一秒斬不下去嗎?!
從你的劍刃落下到我詛咒的形成的那一秒的間隙,我不相信像你這樣戰鬥經驗豐富的家夥,會連那一秒鍾都把握不住!那一秒都已經夠我欺負左左十幾次,順便都吃tm個午飯了!
林恩猛地舉起了拳頭,猙獰地就要對着身邊的那個身影砸去。
微風吹拂。
她被血肉所包裹着,側躺在他的身邊,嘴唇無意識地微動着,銀色的發際垂落,安靜的就像在那滾滾行駛的列車上,她也曾那般信任地睡着。
林恩終于還是用力地收回了拳頭。
他咬着牙齒,顫動地低着頭。
所以才會如此憤怒。
如此生氣。
他望着那散落在面前的那把根源級的戰刃,它已經斷成了兩截,再沒有了那一刻開天辟地般的威能。
因爲如果不是收力的話。
這樣根源級的劍刃又怎麽可能如此輕易地斷開!
“所以你還是不想殺我是嗎?!你還是放不下那個小冰箱是嗎?!就算是我已經告訴你它是被我親手殺死的你也不想相信嗎?!好!好!既然你那麽割舍不了,那我就滿足你!沒錯!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了,我就是他!”
“你既然那麽留戀那個家夥!那就算是付出自己的身體也沒什麽吧?!我現在就徹底地把你變成我的東西!”
那一刻。
林恩猛地咬着牙,猩紅的光暈在眼中流轉,一把便跨在了她的身上,就像一個野獸一樣瘋狂地撕扯起了她身上的血肉。
徹底地占有她,不僅要奪走她的心,還要奪走她的身體和靈魂!
就算是機械也沒什麽關系。
反正你在蜂巢的時候是那麽一個美麗的小姐,你不是覺得很對不起我嗎?你不是說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嗎?既然如此,你就以家人的名義把自己奉獻出來,來幫我壓制我這個該死的詛咒又能怎麽樣呢?
這不也是你一直想的嗎?
既然渴望着一段親密的關系來不再讓自己孤單,那就再付出一點又怎麽樣呢?!
我不僅要占有你的機體,我還要占有你的靈魂,你一定會感覺到我的寵愛的,一瞬間,林恩身上的以M就像是擁有了自己的意識,嘩啦啦地在他的全身上下浮現出了那猩紅的光暈,甚至他還沒有動用,那洶湧地可以影響一個人意志的可怕力量便已經是浮現。
甚至在那欲望的湧動之下,那猩紅的氣旋圍繞着他的軀幹和四肢旋轉纏繞, 在他的背後浮現出了一個又哭又笑的狂亂而虛無的身影。
隐約地就像是一套荊棘纏繞的死縛的枷鎖。
那一刻。
他就像是一個失控的野獸一樣,在眼中那巨大的惡意和欲望的驅使之下,吻住了她那冰涼的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