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情況的确危機。
黑星蜂巢和銀色幻想被欲望母樹重創之後,那突如其來的血肉瘟疫更是覆蓋了大部分的戰場,感染了他們幾乎所有的機械部隊。
而從當時沒有被感染的機械體傳來的信息。
欲望母樹後續的發瘋,更是幾乎掃空了他們整個戰場的常規部隊。
最後如果不是因爲黑星蜂巢殉爆了整個蜂巢内所有的能源炸掉了那個欲望母樹的化身,誰也不知道後續到底會變成什麽樣。
但也正是因爲黑星蜂巢的殉爆,讓他們失去了和那片區域所有單位的聯系。
而當他們派出新的部隊前往那裏時。
卻已經找不到了他們指揮官的蹤迹。
而誰能想到……
林恩牌冰箱纏繞着繃帶,嚷嚷道:
“本冰箱也差一點死了好不好——你們都上傳走了——就我啥也不知道——孤苦伶仃的——我也在努力地找你們的據點呀——可洗衣機大哥你給我的那個坐标是假的啊——我找了十幾天都沒有找到——”
它的屏幕上露出了(〝▼皿▼),做呲牙狀。
“你們是壞人——”
砰——
它面前的那個機械人形對着他的大冰箱一個爆錘,握着拳頭,咔咔道:
“你個笨蛋——自己陀螺儀壞了發現不了——還怪别人——不往南走你往北走——要不是我們提早發現——你都出地圖邊界了——你以爲黑暗世界是圓的啊——”
“……”
沒有辦法,真的是太愚蠢了啊。
要不是智械小姐被血肉瘟疫困住了,恐怕真的要詐屍起來給他一棒槌。
辛虧最後沒有造成什麽不妙的狀況。
不然十條命都沒辦法賠的啊!
智械小姐是什麽樣的身份,用你一台小小的冰箱拖嗎?要是留在原地的話,後續的增援部隊早就把智械小姐和所有被血肉瘟疫感染的機械體全都救回去了啊,就你壞事,而且偏偏别的不拖,一拖就拖個官最大的,也是沒誰了啊!
那個機械人形訓斥着o(╥﹏╥)o地給自己打着綁帶的林恩牌冰箱。
隻是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
就在那遠遠的黑霧中。
一個藍色的光點正在迅速地向着他們的這個據點而來。
而也幾乎就是在下一刻。
轟——
一聲宛如隕石墜落的巨響。
據點内所有的機械人形的屏幕瞬間亮起了警報的紅光,幾乎是條件反射地進入了戰備狀态,大量駐守的機械人形和機械蜘蛛瞬間從信标内蜂擁而出,猛地注視向了營地中央那墜落的滾滾灰塵。
“有情況——”
“警戒——”
“誰——立刻報告你的身份——否則将對你方予以消滅——”
大量的機械人形立刻将那片區域團團包圍。
屏幕上警告的紅光閃動。
那突如其來的墜落物,讓他們立刻進入了緊急戰備狀态。
林恩牌冰箱好奇地探出腦袋,道:“是敵人入侵了嗎——洗衣機大哥——”
“回去躲好——”
那台機械人形的屏幕面闆閃爍,警惕地訓斥了冰箱一句後,迅速地對那個突如其來的墜落物展開了掃描。
而伴随着灰塵的慢慢散去,所有的機械人形全都一震。
因爲墜落的正是他們蜂巢的投射艙。
但是他們卻并沒有從智腦那裏接收到任何的報告和指令,也完全沒有得到要在他們據點附近展開任何軍事行動的命令。
這不符合規範。
“誰——請立即報告你的編号——再重複一遍——立即報告你的編号——”
那個機械人形淩厲地重複道。
但是他并沒有得到任何恢複。
機械投射艙隆隆地打開。
所有機械體都提高了警惕。
但是當那個身影從機械艙當中擡起了頭走出來時,在場所有機械人形全都大震,而區域集體意識的接入,也就是瞬間就讓他們的敵我識别系統恢複了正常、
“指揮官——”
“智械小姐——??”
是的。
從投射艙當中走出來的,正是那具他們非常熟悉的銀色幻想機。
流線型的銀色機體,全身遍布着蒼藍色的光痕,仿真型的五官和銀色的發際,那正是他們指揮官的标志,是隻有智械小姐才能擁有的銀色幻想改進型機體。
很明顯。
這還是之前的那一具。
因爲上面還殘留着許多戰鬥過的痕迹,甚至部分機體仍然處于破損狀态。
但是他們的智械小姐不應該還在蜂巢當中進行階段性的大修嗎?怎麽會突然來到這裏,而且他們提前并沒有得到任何的消息, 這一切并不符合規範。
“智械小姐——您怎麽會——”
那個機械人形震動地詢問。
也就是說。
這是智械小姐的一次私人行動,這的确是隻有智械小姐才擁有的部分特權。
可智械小姐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呢……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将把身後的林恩牌冰箱往身後推了推。
銀色幻想并沒有說話,她的表情依然平靜,就和他們在之前見過的每一次一樣,隻是唯一區别的是,她流淌着數字的眸子當中,卻仿佛多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然後她的目光找到了躲在那個機械人形背後的林恩牌冰箱上。
林恩牌冰箱瞪着眼。
那一瞬間。
她大步向前。
那個機械人形頓時一震,還以爲他們的指揮官是來找小冰箱算賬的,因爲他在這場戰争之後的行爲的确表現得非常異常,更不要說從之前他們指揮官的幾次對他的試探當中,它也明白他們的智械小姐對這台冰箱并沒有什麽好感。
而更不要說。
機械神教在很多事情的處理上都是沒有感情的。
一切都要服從于集體意識的安排,雖然名義上小冰箱把他們的指揮官拖走隻是出于他個體本人的責任,但是這行爲本身,其實也是直接導緻了他們與智械小姐失聯了十幾日的主要原因,而更重要的是,在之後集體對他的調查當中,發現了他的核心處理器屬于賽博科技的這一重要疑點。
對于肅正議會來說。
他們可不會因爲小冰箱那主觀善意的表現,就對他予以表彰。
而更不要說,智械小姐因爲那個惡魔的事情導緻的數據異常,讓她即便是現在還處于人格重置的審查期,如果現在再因爲小冰箱的這件事情而導緻人性化的加重,那反而會給他帶來殺身之禍。
因爲正統的機械生命是不需要感情的啊。
無論是正向的還是負向的,都要被予以消除。
你不能有愛,也不能有恨,你需要保持絕對的理智與秩序,才能夠真正地在智械文明當中擔當大任。
所以他的第一反應才會覺得智械小姐此番前來,可能真的是來殺他的。
“指揮官小姐——”
他意圖求情。
但身在等級嚴明的集體中,他知道,像他這樣還沒有徹底肅正自己情感的意識,根本就沒有任何地位。
而也就在周圍所有的機械人形緊張地注視之下。
她一步步走到了那個小冰箱的面前。
停了下來。
那一刻微風拂過沙塵。
仿佛氣氛都爲之凍結。
隻有那雙數字化的眸子當中,倒映着那個鏽迹斑斑的有些畏縮的冰箱,他全身纏繞着繃帶,一隻機械臂放在身後,試圖不引人注意地把偷來的扳手往土裏藏。
她是多麽的美啊,無論是在機械意識的審美中,還是在人形生物的審美中,她都如一個完美的仿佛不應該存在。
終于。
林恩牌冰箱瞪着眼睛,畏縮地顫巍巍道:
“指揮官姐姐——您——您是來殺我的嗎——”
“對——對不起——我當時不是故意——我隻是以爲您受了很嚴重的損傷——我……我……”
可是那一刻。
就像是時間都停了下來。
就在那湧動的滾滾的黑霧之下,就在那巨大的信标的倒映中,那台銀色的機體單膝跪了下來,用力地抱緊了那台鏽迹斑斑的小冰箱,那一刻她抱的很緊,緊的就像是終于在無數的夢境的幻影中找到了那個身影,甚至她的身體都有些顫動,隻是盡可能用力地抱着。
風仿佛停止了。
什麽也沒有說。
又仿佛這一刻也根本不需要什麽其他的語言。
因爲本來就是機械,本來就是鋼與鐵的造物,是數據化的生命,因爲這一輩子又能遇到幾個願意帶着你而踽踽前行的生命。
但她終于還是說話了。
她抱着他。
她和他說。
“我騙你了,你第一次喊我的時候,我就已經能和你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