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機械意識全都顫抖。
而鞠躬的林恩也是微笑地微微擡起了頭,手指輕輕地扶了扶單片眼鏡。
就像是早已預料到了一樣。
就在機械軍團的身後的大地之上。
密集的枝幹不斷地彙聚攀爬,一顆參天的血肉巨樹的化身,汩汩地從地下蔓延到了地表,龐大到直入黑霧。
汩汩汩——
在那龐大的樹界化身出現的那一刻,一張女性的臉從那淌血的主幹上浮現了出來,目光瞬間就鎖定住了遠處的林恩,慢慢地展露出了一個妩媚卻森然的表情。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徹了大地。
“真的是沒辦法了呢——每次都能夠被你這個家夥看透——不過姐姐也真的是萬分驚訝呢——沒想到你居然連這種級别的舊神都能召喚出來——姐姐還本來想要偷偷地看一下好戲呢——”
那妩媚的聲音配合上那扭曲的布滿了黑色鏽迹的藤蔓,帶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巨大的恐怖。
“怎麽會……”
那些機械意識顫動,如墜冰窟。
林恩扶了扶鏡片,臉上依然保持着那如沐春風的病态笑意,就像對着一切都了如指掌。
是啊。
她當然在。
她怎麽可能不在呢。
因爲這本來就是她設下的一個局,她如果不全程注視的話,局面失控的話對大家可是都沒有好處呢。
“但我還是有些好奇——你是怎麽知道我的化身就在附近——難道你真的隻是猜到的麽——”
欲望母樹那龐大的臉頰笑着。
林恩緩緩地起身,道:
“啊,當然不止是猜測了,但有些事情當然是要心照不宣才可以,你如果知道我在哪裏的話,那就不要輕易透露出來,不然的話……”
林恩笑嘻嘻地注視着她那化身上遍布着的詛咒的鏽迹,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我可就不灌溉你了,桀桀桀!”
(故意模拟出來的惡劣的魔頭的笑聲)
林恩當然不止是猜測。
因爲很簡單。
之前被那些可愛的魅魔們捆在床上踐踏的時候,在銀色幻想他們攻進來的時候,那些魅魔可是千方百計地試圖召喚她們母樹的根系來撤退和反擊呢。
可是爲什麽沒有出現呢?
他在小鎮裏拖延了那麽長的時間,她的根系卻是連一個頭都沒有冒。
這難道就一點都不奇怪嗎?
林恩可不相信她已經虛弱到了連這點能力都沒有。
而也正是從那時候開始,林恩才真正确定了這就是那顆母樹給他們設下的局,她就是要激化機械神教和他們黑夜城的矛盾, 最後就算是沒有激化,也肯定會逼着他拿出足夠的底牌,讓他交出結盟的投名狀。
而她爲什麽現在又肯出現了呢?
那當然是因爲看到他的克蘇魯之眼,一個舊神都願意下場來站隊了,她的目的不也已經達到了麽?
因爲她要的,就是黑夜城的根源下場,黑夜城的那點象征性的兵力對她來說根本就完全沒有意義。
隻是啊。
林恩病态地捏着單片眼鏡,笑意是那麽溫柔。
現在看上去是三個根源。
但實際上。
好像隻有兩個呢,呵呵呵呵呵。
因爲既然大家的心都這麽髒。
那他林恩如果不也稍微髒那麽一下,那豈不是太說不過去。
欲望母樹神色微動,但臉上依然是妩媚綿綿,如果不是她枝幹上那密密麻麻的黑色鏽迹,就好像她現在真的是巅峰一樣。
“那還在等什麽呢?和姐姐一起把這些機械全都消滅掉,然後來我的溫柔鄉,讓姐姐好好地款待你,這段時間姐姐等你也是等的很辛苦呢。”
那強烈的欲望系的聲音。
讓在場所有的夜醫的神情都是一瞬恍惚,身體和靈魂都被挑動的一片灼熱,甚至完全無法管控地起了某種反應。
這不是他們自己想要起的。
而是那種自然外放的欲望波動,讓他們根本無法自持。
林恩咧嘴,道:
“真的忍得很辛苦嗎?”
“是的呢。”
“真的很想要的嗎?”
“是的呢……”
“那嗲嗲地叫一聲主人聽聽?”
“你别得寸進尺!”
“……”
林恩頓時扶了扶單片眼鏡,攤了攤手,ヽ( ̄▽ ̄)?道:
“你看,連聲主人都不願意叫, 那還能叫忍得很辛苦嗎?我看你一點都不辛苦!如果真的很辛苦的話,還用我來這裏找你?你自己不就已經嗲嗲地跑來黑夜城找我求(一種植物)了嗎?你太遜了,母樹!”
欲望母樹磨牙,一根根尖銳的枝幹遙遙地指着他。
如果有可能的話,她是真的很想把他的那張嘴給大卸八塊。
但顯然不可能。
因爲她根本就沒辦法對這個生物動手。
而這也是她最不想和這種性格和她很像,段位還比她高一些的混蛋交流的原因,因爲你會的話術他都會,你會的套路,他也會!
而周圍所有的夜醫全都(.;?;:益:;?;.)。
因爲整個黑暗世界恐怕也隻有林恩先生這一個異常的生物,敢每每在根源面前調戲對方。
這真的一般人是學不來的。
“廢話少數!”
欲望母樹保持着那妩媚的笑容。
“血肉支配者那個混蛋既然敢趁我虛弱的時候禍水東引,我也絕對不會放過祂!我知道你們的恩怨,如果你這次幫我解決掉機械神教,我也一定會幫你對付他,我們各取所需! ”
林恩笑眯眯地沒有說話。
氣氛很快就陷入了冰點。
而現在。
三大根源(貌似)下場,海域這邊是是林恩的深海舊日,對面是欲望母樹那參天的化身,銀色幻想和她的黑星蜂巢幾乎可以說已經是成了甕中之鼈。
銀色幻想雙眼當中的數字光流瘋狂閃動,不停地判斷局勢。
但是無論是怎麽看。
這都幾乎是一場必敗無疑的戰役。
難道說真的是隻有意識上傳這一條路可以走了嗎?
林恩慢慢眯眼,身後那龐大的克蘇魯之眼也升騰起了密密麻麻的觸手,就像是一隻準備狩獵的洪荒巨獸。
然後。
他猛地擡頭,嘴角瞬間瘋狂地咧到了耳畔,猛地向前,瞬間拔出了劍刃,道:
“欲望母樹,我們動手!”
欲望母樹笑意道:“這還差不多。”
一瞬間。
狂風大作,低語狂鳴。
欲望母樹的枝幹發出了一聲長嘯,漫天遍野的根源級的枝幹瞬間破開了血霧,向着懸浮與天際的那龐大的黑星蜂巢刺去。
戰争一觸即發!
黑星蜂巢表面流淌的光流也瞬間轉變爲了刺眼的通紅,戰鬥模式全面啓動,無數的精密炮台啓動,向着欲望母樹那萬千枝幹侵洩起了密密麻麻的火力。
而在地面之上。
無數的藤蔓嘩啦啦地破地而出, 對銀色幻想所帶領的整個軍團展開了剿滅。
一時間。
整片大地都淪爲了混亂的戰場。
毫無疑問。
欲望母樹這一次已經是全面下場,她就是在這裏将這支軍團在這裏徹底消滅殆盡!
銀色幻想明知不敵,但也已經無路可退, 猛地轉身,咬着牙就要與林恩進行這最後的決戰。
那也就是那一刻。
她僵在了那裏。
因爲林恩的那些夜醫全都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一個個表情空洞,看上去完全就沒有沖上去和他們戰鬥的想法。
而林恩……
他剛才的确是拔出了劍,也的确是放了很狠的話,也的确是很兇地跳了出去。
但閃了一下之後。
“……”
他又跳回去了……
“……”
大海拍擊着海岸。
獨自一人面對着林恩和他整個夜醫集群以及那個龐大舊日的銀色幻想,僵硬地站在那裏。
氣氛一時間變得無比的怪異。
一隻隻烏鴉呱呱地叫着,無比詭谲地寂靜。
“……”
而正和天空上那個龐大的黑星蜂巢纏鬥着的欲望母樹也注視到了這裏的情況,她頓時氣急敗壞地大叫道:
“林恩你這個混蛋!!你幹什麽?!趕緊讓你的舊日下場啊!!你閃我啊!!”
空洞而無比尴尬地瑟瑟發抖的夜醫群前。
林恩就像是一個正在閱兵的指揮官一樣手裏扛着着劍,一隻手捂着額頭,晃蕩地踱步着,沒有感覺到絲毫的不妥,(o?▽?)o道:
“抱歉。”
“隻是感覺像剛才那樣突兀地跳出去,實在是有些不是很帥,你容我換個姿勢重跳一遍,你先頂着,馬上就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