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機體受損嚴重,高功率巡航狀态下的極限維持時間爲:3時21分】
【警告!您正在靠近大氣層邊境,以當前速度,您的外部裝甲将會受到極高強度的磨損與消耗。】
伴随着耳邊傳來的系統提示。
林恩監控着面闆上提供的對整座機體的監控數據,同時嚴密地注視着那整片海域所被他吸引而來的舊日血肉的數量。
“被吸引過來的血肉數量還剩多少?”
【叮!智械系統已通過大數據建立了數據模型,以您提供的血肉總量爲基準,當前還剩餘至少3%的血肉處于未激發狀态,您預計還需要在大氣層内巡航8秒。】
林恩擡起頭,道:
“夠了,繼續加速,我們把它們引去星海!”
而這或許也是他能爲人類文明所做的最後一件事情。
隻要離開這個世界。
那最後無論自己能不能将這些舊日的血肉帶回地獄,它的增殖都将不會再對藍星造成更大的影響。
下方。
無數動亂的血肉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蜂群。
他們幾乎遮蔽了整片視野,就像他虜獲了它們的蜂後,前仆後繼地不惜一切代價地追殺而來。
而事實上也的确如此。
艾澤法拉作爲那兩大神所共同默認的眷者,她的存在對這些死去了主體的血肉來說,就是被拟定的唯一的主人! 而也隻有她能夠成爲帶它們離開這顆星球的那座信标。
林恩眯着雙眼,不斷地加速。
氣體含量已經顯着降低。
身體表層的溫度在巨大的摩擦中不斷地增加。
天空的藍色也已經開始退卻,逐漸地露出那永恒的漆黑的宙宇,還有那一望無際的星辰。
那是一片廣闊的世界。
主母,泰坦大哥,艾雯爵士,巨像,他們所有人的家都曾在那裏!
而在那無數年前。
從藍星所誕生的那個舊神,也如這般一樣,一躍而起,踏上那前往星海的征途。
“再見了各位,如果我還能活下來,那有朝一日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他堅定了決心。
那一刻。
他扶搖直上。
可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就像是一場命中注定一樣,他突然從下方聽到了那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喊。
“腦袋!!”
那一瞬間。
林恩的全身一怔。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轉頭向着腳下的那片浩瀚的海洋眺望了過去。
那一眼。
就仿佛望穿了星辰。
那無數瘋狂的血肉當中,他清晰地捕捉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她就像是不顧一切一樣,踏着那虛空追尋着他的腳步。
她的雙眼含淚,就像是再一次地被抛棄在了人海的那個孤獨的女孩。
她憤怒而失望地注視着他。
那就像是一場對他的傾述,對他的質問。
爲什麽你又要丢下我!
你總是一次又一次地騙我,你總是悄悄地自以爲是地做着你認爲正确的事情,可是你卻不願意讓别人來和你一起。
你總是說她是你沒用的左手,你說她離開自己的腦袋之後肯定不管怎麽樣都活不了……
所以就安心地什麽都不要想地做你的左手就好了。
反正也不需要思考。
就像個笨蛋一樣。
但既然都是一體的共犯了,那就算是死了也肯定是要埋在一起。
可是這算什麽呢……
明明你都這樣說過了……
“爲什麽你還要把我一個人丢下來?!”
林恩聽到了左左那歇斯底裏的憤怒的質問,看到了她眼中流淌出來的那滾燙的淚珠,看着它們在狂風當中飄散。
她知道他的想法。
因爲他們是一體的,所以如果她回到了地獄,那她也會被一起拖回地獄當中。
就算他最後回不去了,她也沒有關系,因爲藍星上已經再沒有危險了,她可以安心地等待着召喚結束的那一天,然後回到黑夜城。
可是他從來就沒有問過她。
問過她是不是真的願意!
就像在詛咒之城的那一次,就像在蜀都的那一次,他總是自以爲是地自己去拼命而把她留下來……
但這是她願意的嗎?
不!
不是!
她才不要當那個永遠要被保護起來的沒用的左左!
“如果你覺得本左手是一個累贅!那你就殺掉我!!如果你還把我當做是你的一部分,那你就不要丢掉我!左左才不要……”
“才不要被你這樣子施舍……”
“我……”
那心痛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天空。
她強忍着淚水,眼中憤怒和心碎,就像是又一次地被傷害。
“我再也不喜歡你了!!”
林恩遠遠地注視着他。
他的耳邊不斷地響起系統的提示。
距離脫離大氣層已經是最後的倒計時。
那是星海與藍天的分界線。
而她依然在追逐着。
可他們的距離已是拉的越來越遠,因爲這是世界的界限,但她依然用力地伸着手,眼裏的憤怒和心碎越來越濃郁。
【叮!準備脫離大氣層,最後倒計時準備,請開啓外部裝甲。】
【3】
【2】
那一刻。
就在左左心碎地注視之下,林恩擡起了頭,望向了那片漆黑的星空。
點火與最後的加速。
就仿佛一下掏空了所有的心念。
左左顫抖地就仿佛一下子失卻了一切,她的身體終于是在達到她能夠踏足的最大的高度的那一刻,重重地在狂風當中向下墜落。
可是爲什麽呢……
爲什麽每次都一定要是這樣……
你可以讓血衣女士走,你可以瞞着主母和巨像她們,你可以欺騙整個藍星而讓他們以爲一切都已經得到了一個美好的結局……
可是爲什麽你就不能讓我例外一次。
我們不是共犯麽……
爲什麽……爲什麽你就不能……
她的雙眼空空地,身體墜落着,眸子當中伸出的那隻手距離那個身影越來越遠,就像會一直這樣地墜落進入那片深海。
眼中仿佛有無數的光點掠過。
可她知道那不是光點,而是那無數在大氣層當中燃燒的舊日的血肉。
而她也……
她也……
那一刻,她終于是晦暗地閉上了雙眼,她收回了手,墜落着。
仿佛有什麽東西浸濕了臉頰。
那一刻。
真的什麽也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