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那道雷霆落下的十幾分鍾之後發生的事情。
左左從來沒有想過真的會有那麽一天,突然之間你和他所有的聯系都消失的幹幹淨淨,就像是他真的從來沒有來過這個世界般的,你找不到他了。
就像他在上次爲了拯救那支羽毛筆而差點讓自己死難時一樣,她真的勸過他很多很多次,讓他更多地考慮一下,讓他不要每次都一副不要命一樣地去救贖别人,可是他就是不聽,每一次都不聽。
她知道他真的遲早會有這麽一天。
他死了。
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超維鏈接都已經無法感受到他的存在。
地下的那座停車場之内,左左蜷縮在那個黑暗的角落裏,手指用力地幾乎刺破了血肉,她已經沒什麽能夠哭的了,眼淚也早就在超維鏈接被切斷的第一個小時之内就已經流幹淨了。
可是爲什麽?
他明明做什麽事情都那麽有自信,甚至在你有時候覺得他真的馬上就要死了的時候,他都會突然嬉皮笑臉地睜開眼睛,然後告訴你,他騙你的。
他活的好好地。
可是爲什麽這一次,他就不能再騙她一次呢。
就因爲他面對的血肉支配者,他一個人不聽勸地偏執地來到這個世界,執拗地想要靠自己一個人,來拯救這個世界?
但這個世界又和他有什麽關系?
他隻不過是将對家鄉的執念轉嫁到了這個相似的世界之上,這裏根本就不是他的家,他想守護的從始至終也隻不過他心裏那個讓他抓不住的影子,就爲了這個,他就真的把自己變成了一個亡魂?
左左眼眶通紅地擡起頭,整張臉已是憔悴無比。
“我們還要繼續銘刻法陣嗎?”
血娃娃咬着嘴唇站在她的面前,伸出手想要抱抱她,可是伸出的手最後還是收了回來。
“也許是你的感應出錯了,那個家夥很雞賊的,在遊魂巷的時候,他就是那裏最狡猾的一個家夥,大家很多人都受過他的騙,也許他根本就沒有死,他活的好好地,也許他是騙過了所有人,我們現在還什麽都不清楚不是嗎?”
她擔憂地說着。
但從那道雷霆落下一直到現在已經過了五個小時了。
那場大戰也應該早就已經結束了。
但她還是不相信,不相信林恩他真的會死。
“你不要哭了,我可以替你去看看的,如果你真的擔心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出發,以娃娃的速度,兩個小時之内應該就可以回來……”
但左左沒有讓她去,因爲她知道這不會有任何的意義。
因爲誰也不知道血肉支配者現在是不是依然在那個地方,現在去那裏幾乎隻有死路一條。
“不用管他。”
左左紅着雙眼爬了起來,用力地抹去臉上的淚痕。
“我們繼續準備召喚儀式,他如果真的死了那就讓他去死吧,反正他遲早會有這麽一天,以後也再也不用讓活着的人替他擔憂了,反正他本來就是這樣一個人!”
她走到那座法陣之前,死死地咬着嘴唇,壓抑地顫動地趴在地上,用力地用袖子抹着眼眶,用血迹沿着法陣的紋路死死地銘刻。
一滴滴晶瑩啪嗒啪嗒地滴落在紋路之上。
“反正也沒人擔心他,反正他也是自找的,誰會去管那樣一個混蛋!”
哽咽的壓抑的聲音傳來。
血娃娃複雜地望着她壓抑的的背影,抱着懷裏的洋娃娃的手再次用力了一些,用力地咬着嘴唇,低下了頭。
……
西南山區。
滾滾的群山早已經在那場戰鬥當中化作了廢墟,大量的森林燃燒成了灰燼,到處都是焦土和巨大的深坑,從高高的天空向下俯視,就像是一道烙印在地球上的疤。
第一使徒那破敗而扭曲的身體站在原地,目光瘋狂地閃動。
而在四面八方,一個又一個身穿黑袍的血肉教徒帶着面具,在整個區域内四處地搜尋,但依然是一無所獲。
“繼續找,不要給我放過任何一個區域,給我在這裏布下天羅地網!我就不信他能一輩子不出來!”
他的目光癫狂,眼中的殺意和瘋狂幾乎逸射而出。
他消失了。
是的。
就在五個小時之前,他就像是變魔術一樣地憑空消失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沒有任何力量的波動,他就那麽憑空地打開了那道光門,然後就徹底地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沒有回歸地獄的波動,沒有空間折躍的波動,甚至他已經将這裏的空間徹底地擊碎,裏三層外三層地找了很多遍,都完全無法再找到他的一丁點氣息。
但是他确信他一定還在這裏。
隻是用了某種連他都欺瞞了過去的方式,他不可能真的做到憑空轉移而不留下任何的痕迹,因爲這連他都做不到。
“不過他就算是活着,應該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他身邊的一個教徒低聲道:
“他的血肉已經被您的權柄剝奪了,隻要您還在這個世界之上,就算他有巨像之心,也已經不可能再掌控血肉了,他遲早會死,依我看這隻不過是時間早晚的事情。”
但是血肉支配者什麽話也沒有說,目光依然不停地閃爍,他望着自己這座殘破的容器,雙眼中的殺意卻是愈發的濃重。
他不會就此罷休的。
在不确定那個家夥是不是真的徹底消泯之前,他一定會找到他。
因爲這是有史以來的第一次,第一次有這樣一個卑微的生物膽敢如此亵渎他的力量,他會讓他粉身碎骨,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
這是一片曠大的立方體空間。
沒有空氣,沒有生機,沒有出口,這裏安靜的就像是一座被埋在地下的骨灰盒。
彌賽亞的全身燃燒着金色的火焰,靜靜地就像是一具屍體一樣躺在地上,仿佛就像是過了整整一個世紀般,她的眼睫微微地動了一下,終于是被精神上巨大的疼痛所喚醒,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她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立刻就感受到那強烈的窒息。
而這種無法呼吸的窒息感也讓她的意識迅速地喚醒,讓用力地遏住了脖頸,痛苦地一陣陣幹嘔。
“這裏是……”
她隻記得在最後的那一刻,她被當時已經化作了一片枯骨的林恩帶入了一座光幕當中,然後她就失去了意識。
她茫然地扶着旁邊的邊界站了起來,望向了這座空間。
空間不大。
但也至少有幾個籃球場的大小。
而在空間的最中央,就像是小山一樣堆積着各種各樣的材料和物品,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大型的儲物倉庫。
“林恩!林恩你在嗎?!”
她不停地向着周圍大喊。
環首四顧。
在這個陌生的環境當中,巨大的不安全感,讓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那個強大的男人。
而當她終于沿着幹涸的攀爬的痕迹,來到這個空間的另外一邊時,她的一顆心幾乎都爲之凍結,瞳孔劇烈地擴大着,甚至無法想象自己看到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