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先生,他們都能夠康複嗎?”
一個女孩忍不住抱着胸脯好奇地問道。
林恩盤膝坐在地上,閉着眼上下地點着頭,道:“放心吧,沒問題的,雖然可能在你們看來,我的醫術會有一些粗糙,但在下面的地獄啊,隻要你沒有化成灰,經過我的手,以後你也能夠生龍活虎。”
“不過唯一要注意的是,對于那些靈魂離開過身體的傷者來說,未來一段時間之内最好還是不要多見陽光,但隻要度過了最初的這段時間的契合之後,也并不會真的轉變爲惡靈,其實對于大部分剛死的人,隻要想救還是能夠救回來的。”
周圍所有的人都圍繞着林恩坐了下來,他們全都雙眼微紅地注視着林恩,用力地點着頭,卻是沒有一個人說話。
不是他們不願說。
而是那種動蕩的感情和情緒,讓他們真的害怕隻要一說話,眼淚就忍不住地掉下來。
就像你有沒有真的被人拯救過。
就像他們在這黑暗裏不停地聲嘶力竭地祈禱過每一個神明,祈禱着他們能夠爲他們降下救贖,帶他們脫離這片黑暗,但是卻沒有一個神明回應你的窘境,而現在……
卻是那個曾經被他們當做是魔鬼的人,在黑暗中向他們施以了援手。
“唉唉唉!别都一個個這麽看着我啊!”
林恩張開了手,哭笑不得地望着周圍的人們,扶了扶單片眼鏡,道:
“好了好了!大家真不用覺得我是做了什麽多麽了不起的事情,隻是一個人在地獄裏面待得久了,好不容易才看到這麽多的同胞,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大家被那些家夥迫害吧?我相信,隻要是個人站在我的這個位置,也一定會做的比我更好!”
“你們這樣讓我反而搞的我像一個神一樣,太離譜了~”
ヽ( ̄▽ ̄)?
圍坐在周圍的幾個男孩用力抹去眼角的濕潤,就像是帶着某種發自心底裏的力量,眼眶通紅道:
“不,就是神。”
“您就是我們心裏的神。”
他幾乎是說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聲,讓所有人都忍不住地用力地壓抑地點頭,不讓自己的眼淚調出來,因爲對于那些喪失了希望的人啊,哪怕隻是你稍微施加援手,你也會成爲他們活下去的救主。
而林恩所給予他們的,就是那一輩子都求之不得的希望。
“既然都這麽說。”
林恩奈何地撐着下巴,然後從懷裏摸出了一箱又一箱的紅登登的藥劑,嘴角一翹地打開了一瓶,笑眯眯道:
“那我這個神想和大家幹一杯,慶祝一下這次偉大的勝利,我想大家應該也沒什麽意見吧?嗯?”
啪嗒——
啪嗒——
一聲又一聲地木塞被拔掉的聲音。
就像真的是一場劫後餘生的慶功宴,又像是一場在陽光照耀下的鄰家午後舉行的一場每個人都能夠參加的聚會,在林恩樂呵呵地喲呵之下,仿佛忘記了他們還身處這樣地獄一般的屍山血海中,忘記了一切的苦難地,共同舉手幹杯。
真的就像是一場夢一樣。
雖然是奇異的藥劑,但是似乎真帶着一絲淡淡的啤酒的味道,讓人又哭又笑,讓很多人鼻子酸楚地忍不住地扭過頭掩面哭泣。
而不僅僅是在場能夠活動的人,還有每一個已經蘇醒而虛弱地注視着的所有的傷者,在林恩慷慨的熱情之下,他們也是被人攙扶着喝下了那一瓶瓶生機煥發的藥劑。
驚異地。
每一個人都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疲勞被一掃而空,看到自己身上的傷痕在那藥劑的作用之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
他們這才真正的明白。
他們被給予的手中的一瓶小小的藥劑,到底是一種對他們來說怎樣的神迹。
“林恩!”
“林恩!”
“林恩!!”
人們微醺地通紅着臉,在那疲勞被一掃而空的盛大的興奮中,激情地用力地呐喊了起來,起初隻是一兩個少年忍不住地站起來大聲地呼喊他的名字,然後是更多的人被帶動着滿含感激和信仰地揮手揮舞。
就像是真的變成了一場忘記了一切的篝火宴會,盛情地狂歡。
而林恩也是全程地哭笑不得地盤坐在那裏,捂着自己的額頭,似乎還真的有一些這個年齡段的年輕人所特有的不好意思,享受着這場盛大的簇擁。
然後慢慢地。
一個又一個男女在藥劑中慢慢地睡去。
在也不知道誰點燃的篝火前,倒映着他們那劫後餘生地救贖的溫暖的表情,酣然入睡。
一個又一個男孩和女孩慢慢地跌到在地面。
林恩咕咚咕咚地喝完手裏的藥劑,閉着眼睛,在篝火的噼啪聲中,将一個太過靠近火堆的孩子抱到遠離火堆的一邊,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腦袋,讓她安靜地進入夢鄉。
左左懵懵地握着藥劑,道:“腦袋……”
林恩用力地伸了一個懶腰站了起來,精神飽滿地柔和地望着周圍的那些酣睡過去的人們,然後笑眼地擡頭,捏着單片眼鏡,看了一眼上方。
“這其實才是最好的一種結果啊,左左。”
“對于每一個擁有這樣地獄般經曆的人來說,其實忘卻才是最好的療效,也許有時候會在夢境和潛意識當中突然想起這段黑暗的經曆,但隻要在那場夢裏,他們能想起有人曾爲他們打破了那片黑暗,他們都得到過救贖,那其實就已經足夠了啊。”
沒必要記住的。
都忘卻了吧。
也許在回歸現實生活之後,可能每一個人都不可避免地會面臨一段時間失去了親人的痛苦,但隻要能夠走出來,那未來還是光明的。
而更重要的是,經曆了這件事情之後,林恩相信他們每一個人的心理都已經被種下了能夠打破黑暗的種子。
這些也必将在潛意識裏成爲他們的一部分。
他們會變得更好。
“左左,可不要忘記了,我們可是地獄的惡鬼啊。”
他嘴角微翹地拿出夜醫的黑色面具戴在了臉上,道:
“所以不管我們是好是壞,可千萬不能讓人去信奉我們,因爲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夠經受的起地獄的誘惑,而一旦有人因爲對我們的新人,而想要去窺探那些非人的存在和力量,那結果可就和我們的理念背道而馳了。”
再沒有多言。
林恩笑眯眯地摁着面具,一躍而起,向着遠處的那些血肉神教的房間而去。
“走吧,我們必須趕緊調查一下【寄生獸】的情況,看看他們在我們之前到底有沒有召喚過來那種蟲子,如果有的話,那我們可就有的忙了!”
“可是……可是他們呢……”
“不用擔心,我已經感知到了,上面有很多的軍人已經包圍了這裏,他們随時可能會突破進來,也真是傷腦筋,如果時間足夠的話,我倒是也很想和他們好好交流一下,不過我們沒那麽多時間了,所以待會記得配合我演一場戲,然後我們就跑!”
“什麽戲??”
“當然是地獄的魔鬼殺了所有召喚他們的奴仆,然後打算品嘗鮮活祭品的戲啊!笨蛋!”
“咿——!!”
伴随着交流的聲音的遠去,他卻是沒有注意到的是,在那酣睡的人群當中,那個小女孩怔怔地抱着他給予她的那頂帽子,慢慢地坐了起來,顫抖地遠遠地眺望着他離去的那個方向。
她的小手拽着那瓶被她藏在帽子裏的藥劑。
然後就像是壓抑的小獸一樣用力地緊抱住了懷裏的帽子,用力地把臉埋入了其中,就仿佛永遠要把所有的一切都銘記一樣。
隻有排風管道一陣陣地發出那無聲的嗚咽的風聲。
空蕩而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