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倉庫當中,周圍的工作人員已經退到了兩側,将中央的空地空了出來,目光凝重而謹慎地望着銘刻通靈陣的尹琴。
窗外的風獵獵地吹動着滾在窗戶上的破布。
尹琴表情平靜,卷起袖子,修長的手緩緩地浸沒在容器當中經過特殊處理的猩紅的鮮血中,在腳下的水泥地面,慢慢地以那具屍體爲圓心,銘刻出了一個血淋淋的陣法。
“我的手提箱裏有蠟燭,按照這張圖上的布置,把它們放置在我留下來的那幾個節點之上,按照上面的順序依次點燃,不要出錯。”
白逸緊張地點頭。
屏住呼吸。
将蠟燭一根一根地拿出來,協助尹琴陣法的布置。
作爲超自然協會唯一的靈媒,她也是最早加入超自然總局的靈異相關的人士之一,而在超自然總局内部,關于她體内其實一直附身着一個鬼魂的傳言,一直都是公開的秘密。
而其實她自己也承認過。
正是因爲從小與鬼魂的伴生,也讓她天生就具備了可以接觸陰靈的能力,并也是靈媒這個職業最完美的坯子。
許久。
伴随着最後一筆的落下,整個通靈陣法完成了最後的勾勒。
而也不知道爲什麽,周圍的氣溫也仿佛一下子比之前低了許多,給人一種極爲陰冷的感觸。
“好了。”
尹琴平靜地擦去手上的血迹,站了起來,走到了通靈陣的最中央,跪坐在了那具屍體之前。
“這個村子裏的陰氣非常濃郁,對于通靈術來說,也會提供不小的助力,不過有利就有弊,太過鬼魅的幹擾,也會讓定位會變得比以往更加困難,不過最主要的是,我們這次通靈過來的那個鬼魂,極大概率會是一個不是很好控制的怨靈。”
白逸的臉色微微一變,下意識抓緊了手。
尹琴眼眸微垂,雙手交叉,緩緩地捏出了一個又一個詭異的手勢。
“所以接下來就需要你們的協助了,枉死,他殺,特别是以極爲可怖的手段被殺死的人,他們的靈魂幾乎不會得到安息,而如果他的魂靈還留在這附近的話,這裏的陰氣也會讓它變得更加恐怖。”
“而除此之外,我的通靈儀式也大概率會引起周圍亡魂的躁動,所以你們的任務是在我通靈的時候,防止那些亡魂對我進行打擾。”
她微微地轉過頭,雙眼倒映出了遠處緊張的白逸。
“這也是我帶你來的原因,白逸。”
白逸立刻身體繃得筆直。
一場曆練。
在重重的保護之下砍殺怪物和鬼魅,永遠比不上真正在戰場上直面那咒怨加身的恐懼來的有效。
想要成爲一個合格的獵魔人,這是必須要經曆的一步。
明白了尹琴的意思,白逸努力地讓自己嚴肅起來,用力地點頭,握緊了劍柄。
“你放心吧!尹琴姐,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安全的!”
尹琴嘴角一翹。
因爲有時候,想要讓一個人成長,那就是要讓他明白責任的含義。
隻有這樣。
你才能克服你心裏的恐懼。
不再多言。
尹琴的表情平靜了下來,随即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口中輕輕地吟唱起了那空靈的音調,手指也是緩緩地觸碰到了那具屍體的眉心。
而随着那空靈的音調的響起,周圍的蠟燭呼呼地搖曳起來,那用鮮血銘刻出的陣法,竟也是慢慢地變得一片漆黑,那音調也變得越來越缥缈,讓周圍所有人都忍不住地恍惚和出神。
白逸也是有些失神,但随即用力搖了搖腦袋,讓自己清醒過來,嚴肅地守衛在法陣的周圍。
喚魂曲!
尹琴姐動用的應該就是這種古老的通靈手段吧。
他在超自然總局訓練的那段時間,也接觸了許多關于超自然方面的知識,而在靈媒這個職業相關的介紹當中,他看到過對這個曲子的一些相關的梗概和介紹。
那是死者的歌謠。
而能掌握這種召魂手段的靈媒,無一步是最頂級的靈媒,也是真正有可能觸及到死界的行走在陰陽界限的強人!
時間緩緩地流逝。
那歌謠也變得愈加的缥缈,愈加的虛幻。
而同時,周圍的溫度也變得越來越低,一陣陣陰冷的風圍繞着那個血色的法陣緩緩地遊蕩。
衆人也是屏息凝神,高度戒備地警惕了起來。
因爲越是這個時候,也就越危險。
因爲這喚魂曲不僅僅是他們要通靈的那個鬼魅能夠聽到,其他的惡靈也會被喚魂曲所吸引,而聚集過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
哐當一聲。
白逸猛然轉頭望向了倉庫的大門的方向,緊鎖的大門就像是突然被什麽推動了一樣,發出了重重的聲響,就像是被什麽東西強行推開了一樣,吱嘎吱嘎地左右擺動着。
門外一片漆黑,空空蕩蕩。
但不應該是這樣,因爲白逸清晰地記得,這座大門隻是内門,外面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空地,門口還堆放着許許多多無用的建築材料,正對着幾米就是牆壁,怎麽可能會什麽都沒有。
除非這座倉庫通往的已經不再是外面。
衆人屏息凝神,不敢有一絲的松懈。
白逸的心也已經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已經滿是冷汗,一滴汗水更是從額頭慢慢地落下。
隻是不知道爲什麽。
他突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注視感,但是卻仿佛并不是從大門的方向。
就像是已經有什麽東西走了進來,現在正躲在某個地方注視着他,讓他汗毛倒豎。
但到底是哪裏呢?
後面嗎?
不,後面就是尹琴姐和那座法陣,周圍還有超自然總局的其他的人,如果真的有什麽的話,他們應該會發現。
那到底是在哪兒?
突然之間。
他感覺到背脊發涼。
因爲那種注視感好像不是來自周圍,而是來自……
上面。
他緊張地吞咽了一下,然後不受控制的慢慢地讓自己一點一點地擡起頭,慢慢地向上望了過去。
一瞬間,他的瞳孔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是啊。
其實的确是已經有很多的“人”走了進來,隻是他們并沒有看到而已,就像此時此刻,在頭頂的倉庫的天花闆上,一個又一個倒懸着的走在那裏的影影綽綽的身影。
而在他望過去的時候,那些倒懸地走在上面的“人”也齊刷刷地擡起了頭,全都望向了他。
心髒劇烈地顫動着。
呼吸不受控制地紊亂。
全是“人”,密密麻麻的倒懸在他們的頭頂,全部都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