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橫貫在地獄上空的一道遮天蔽日的色彩!
而僅僅是看到的一瞬間,祂那空洞的瞳孔便極具地高頻地顫抖,視野之上密密麻麻地開始爬滿了色塊的污點。
轟——
就在那色彩和黑霧的交界線,在那尖嘯中,祂的雙眼炸碎成了無數的血霧。
意識空間當中至少一半的巨像意識也在同時轟然炸裂,整個意識空間,以及林恩的腳下所及的每一寸地面之上,都汩汩地滋生出了斑斓的色塊,狂亂到幾乎影響了周圍一切的構成。
林恩後退着着,雙眼空洞,兩行鮮血汩汩地從他的眼眶中流淌出來。
那股氣息!
那股狂亂的氣息!
他甚至清晰地感受到,構成自己細胞的每一個顆粒,都在不安和焦躁中有了解體而重歸無序的迹象。
和上次高維狀态下的匆匆一瞥截然不同,這一次是真正的面對着那地獄邊界的色彩!
“那是什麽……是什麽!!”
巨像之腦痛苦地用力地抓着自己的臉頰,指頭都幾乎刺入了血肉當中,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開始了崩解,甚至就連祂的神性,都在那色彩的照耀之下,隆隆地幾乎崩壞。
“早就和你說過了。”
林恩的意識也在那動亂的色彩的照耀之下開始崩壞,他的目光空洞着,可是他卻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全身的骨頭上銘刻的那紫羅蘭的法陣,竟是隐隐地閃耀着,爲他中和了那失序的影響。
“這才是地獄的邊界……是神靈都無法逾越的天塹……”
“……你越是強大,你就越無法脫離……”
林恩艱難地崩壞地站了起來,喘息着道:
“回去吧!趁你現在還活着!現在!立刻!走!”
“不!”
這一瞬間,那座巨像仰天發出了一聲猙獰的咆哮,那個意識中爆發出了瘋狂而不惜一切代價的狠意,支離破碎的巨像在祂的控制之下,拼死地再一次一躍而起,在崩壞中,向着那狂亂的色彩,發出了最後的沖鋒。
就像是一隻翺翔的雄鷹,妄圖突破那天際的封鎖。
“你休想困住我!!你休想将我鎖在這座地獄!!你休想!!”
祂要回家!
回到那個屬于祂的世界!
祂已經在那片地獄謀劃了三千年,祂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爲了這一刻,祂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縱然是身死,祂也要拼死一搏!
“你這個瘋子!你這是在自尋死路!”
這一刻,林恩再沒有猶豫,咬緊了牙關,猛地就要切斷和巨像的意識聯系。
可也就是在他要轉身離去的那一刻。
他頓了一下。
就像是做出了什麽瘋狂的決定一樣。
他大罵了一聲,一把将左左綁在身上,猛地轉過了身,雙眼撕裂,向着意識空間之上那個即将被那斑斓色塊吞噬的光點,狂奔地一躍而去。
“你真這麽想死,那把巨像之心給我!我還能給你留個種啊!!”
林恩嘶吼着。
那縱身的飛躍,讓他一把就抓住了巨像之腦的那個虛影。
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
他的手猛地伸向了她手中捧着的那顆還在跳動的心髒的虛影,而也就是在接觸的刹那,他的意識幾乎是沒有任何阻塞地與那顆蓬勃跳動的心髒建立了聯系。
因爲他本就是巨像之心将近兩年的寄主,意識也早已承載了巨像之心的大部分權能。
林恩大震。
而也就是在感受到巨像之心跳動的那一刻,林恩發誓,這絕對會是他有史以來作的這麽多次死以來,他所誕生的最瘋狂的一個念頭。
他要切斷巨像之心對整個巨像之軀的供給,切斷那能夠支撐整個巨像的力量的源頭!
他知道他可以!
因爲左左現在就已經和他融爲了一體,那在巨像之心還沒有誕生出新的意識之前,他依然是巨像之心最大的權限擁有者,他依然是巨像之心!
一股狠意一下子就席卷了林恩的雙眼。
他猛地咬牙。
“給我斷閘!”
嗡——
幾乎是在那一瞬間,支撐着巨像向上躍起的那可怕的血氣轟然斷開,那顆磅礴的心髒也是瞬間停止了跳動,斷絕了對整個巨像的力量的供給。
那縱身飛躍的龐大的巨像之軀,也終于是如熄火一般,全身的血芒黯淡斂去。
而也就是在巨像之腦空洞的注視之下。
龐大的巨像就那般自由落體般地,向下隕落而去,那幾乎觸目可及的狂亂的色彩,也在解體一般的墜落下,逐漸地遠離。
那隻伸出的手指。
一點一點地化作紛飛的碎片。
轟然落向那無盡的黑霧,滿目的空洞中,那狂亂的色彩也是瞬間被黑霧遮蔽,然後便是無窮無盡的黑暗。
“不……不!不!!”
祂恍惚地顫抖了起來。
祂拼命地掙紮。
全身散發出了萬丈的光芒,發出了一聲長嘯,祂要将林恩撕碎,要将這個篡奪了祂巨像之心控制權的家夥抹殺。
祂要登臨,祂要踏出那一步,因爲祂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那狂亂色彩的另一邊,就是祂所墜落的世界!
明明隻差一步!
明明隻要……
“别蠢了!!”
林恩的一聲憤怒的大喝,猛地響徹了整個意識空間。
他死死地遏着祂手中巨像之心的虛影,另一隻手死死地将那個虛影扣緊,紫色的光暈在他的全身上下閃爍。
“你沖上去隻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死!你自己可以不在乎,但是你不能因爲你個人的意志,就帶着所有跟随你的巨像意識去赴死!你不是口口聲聲說它們是你的子民嗎?!你不是說巨像文明的傳統,就是讓你們去尋找那隻渡鴉嗎?!”
“那你告訴我,如果整個巨像都沒了!那你又如何貫徹你們的傳統?!你是在把你的文明往絕路上推啊!”
那震耳欲聾的猙獰的嘶吼,讓巨像之腦全身地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