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燭龍的微笑,鍾粟點點頭,坐到一旁那無量高的椅子上。
入座之後,鍾粟一邊将慌不擇路挂在自己耳朵上的虎嬌和小龍女摘下放在手裏,一邊對燭龍說道。
“那我可想知道孔宣是怎麽說我的了。
道友說實話,我家大兄沒有在你這裏講我的笑話吧?”
“哈哈,當然講了。”
面對鍾粟的問題,燭龍哈哈一笑,繼而将身子一繞,讓自己朝鍾粟這邊盤的更舒服一些。
調整好身子之後,燭龍探頭過來,輕吐一下口中蛇舌,接着說道。
“孔雀嘴裏又能有甚麽好話,你那大兄多麽熱鬧,你該比我更清楚才對。
不過放心,他隻講了伱多年輕,又隻講了你多好玩,還隻講了你喜歡人族的事,并沒再講更多你差點爲人族主動邁進劫裏的義舉,更沒講你當初追着他叫爸爸的糗事。”
“啊對對對!”
鍾粟當即被燭龍的話語搞得有點無奈,他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眼眶,接着擡頭苦笑一聲。
“燭龍道友,你這隻字用的有些問題吧?
原來道友嘴裏的隻講,實際上是我大兄把什麽都講了的意思。”
“有問題嗎?”
聽見鍾粟這麽說,燭龍微微一愣,接着好笑的抿了抿嘴。
“原來這字不是這麽用的,若下次有機會在羅天裏見到倉颉,我再好好的跟他學學。”
說道這裏,燭龍突然想到什麽,于是他探頭向鍾山東側掃了一眼。
一眼過後,燭龍轉回頭,笑着對鍾粟繼續說道。
“道友來這邊主要是落道場的對吧,那這還真有點小小的麻煩。
畢竟鍾山地界都被我帶着離大荒遠了,道友非得五氣朝元,成就羅天之後才能安穩的把道場落進來。
當然,我知道你一定沒問題的,所以呢,我一直都趴在鍾山以西,道友來日便可住在那鍾山以東。
我平日裏呢,并不經常活動身軀,但道友不必擔心門下弟子孩兒什麽的吵到某家。
畢竟我活動雖少,但我多半是清醒的,道友見這方地界放出光來,那便是我睡的足了,張開了眼。
我有許多年沒有和别人聊過天了,如今說的這些話,有很多還是孔雀那厮教給我的,我說起來有些偏亂,道友還得領會精神。
除了睡覺和醒轉以外,我偶爾還會挪挪身子,磨磨鱗片,那時我多半會将身子盤在鍾山上摩擦摩擦,道友還得叮囑弟子不要驚慌。
對了,正因爲我經常盤山磨鱗,所以道友的道場務必落在鍾山以東的山頂上,就是我那腦袋搭着的地方,以免放在山腰上被我不小心摩擦到。
不對,不是我放自己腦袋的那處地界,而是那方地界相對的東側山崖上方,同爲這鍾山山巅,那裏做道場端的不壞。
隻不過,畢竟那處離我腦袋不遠,所以道場經常會被我無心窺到,搞得好多人都不願與我同住,我又不是故意的。
變化大小倒是可以,但我着實不喜如此,不然我也不必特意把家安在縫裏,不就是爲了……”
“咳咳!”
鍾粟實在忍不住,輕輕咳嗽兩聲打斷了燭龍的話。
要說前段時間的他還因燭龍身軀的廣博而萌發些許敬仰,那此刻的他已然了解燭龍是怎樣的人。
總之就挺有個性的。
被鍾粟這麽一打斷,燭龍也領會了鍾粟的意思,于是他沉默下來。
可沉默僅僅片刻,燭龍便自然而然的繼續開口,開口前還給了鍾粟一個眼神,似乎在說:
你看好了,我可已經配合的沉默過了!
飛了這個眼神以後,燭龍似乎連心情都跟着好上不少,隻見他眉飛色舞的繼續說道。
“道友不是也喜歡自己最初的大小麽,不止道友,天下人實際上不都是最習慣自己本來的大小麽?
當初西王母跑到我這裏說要搞一處别院,我還覺得蠻開心的,光是歡迎她就花了幾天的功夫,說了好多話,累得我舌頭都有些幹了。
但僅僅幾天,她就天天催促我變得小一些,變得小一些,什麽我在這裏放着腦袋她都不敢去泉中沐浴之類的傻話。
她怎不看看她長得那副犼樣,和我這種無足的龍根本就不搭邊嘛。
更何況我是有孩子的人,雖然我兒子和老婆都還在羅天裏轉劫,但我有家有室,怎可能會偷看她沐浴嘛!
一身金毛長得真像條金毛犬似的,那毛發還不整齊,這樣子又有甚看頭,還不如你手裏那條小龍來的有趣,真不知她是怎麽想的。
總之,山君道友可萬萬莫像西王母那樣逼我變化身形。
要是道友沒孔宣說的那麽有趣,也像俗人那樣不希望道場旁邊攀着一條人臉的大蛇,那道友還是早些離去吧,鍾山不适合你。
我就是這個性子,也隻喜歡如今這幅樣子,便是三清來了我也還是這樣。
有本事做過一場,大不了我去轉劫,聖人去縫補衣物嘛,說啥也從他們身上撕兩塊布匹下來。
咦,道友你怎麽不說話了,是在考慮某家說的事情麽。
其實道友不必考慮,孔雀給我出過主意,要是道友你不喜歡看我,那就在你家洞府後面種一顆大樹,把我的臉擋住就好。
建木最合适不過,或者梧桐扶桑之類的也完全可以。
千萬不要種蟠桃,那樹不長高,卻隻漲數量,還會連帶着長出猴子來,想想就讓我渾身發癢。
我倒不是讨厭猴子,隻是不太喜歡那種太有活力的玩意,道友來日萬萬不要帶什麽猴子回家,若是非要帶猴子,那可一定要管束明白。
鍾山這裏還有點山精野怪,不過都是些性子比較好的。
當然,他們或許隻是在我面前性子好,總之道友日後自己觀察,遇到性子不好的,随便打殺便是,我和他們沒甚關系。
另外還是那個問題,道友如今還沒成就羅天。
但我剛剛想了想,其實這也不是問題,我看道友随随便便就破了我的術法從大荒裏走進來了,那我也不用旬日爲道友開門關門。
這樣說來,道友居然真省事呢,而且我說了這麽多道友都隻是聆聽,性子也好的很,我最喜歡善于聆聽的人了。
既然道友和我心意,那我不能不幫道友安置洞府,你等我看一下哈,我在羅天裏還有處别院,就拿來給你做個偏殿吧。”
說到這裏,不等鍾粟給出回應,燭龍那巨大的身軀猛的自向虛空一彈,接着就不見蹤影了。
而燭龍消失之後,鍾粟艱難的咽了口唾沫,接着忍不住同手心裏的虎嬌和敖聽心對視一眼。
望着自家老爺無比巨大的眼睛,敖聽心努力将自己變得最大,變得已經有兩百多裏長短了,但還是好像一塊被剪掉的指甲屑似的飄在鍾粟掌心。
見狀,敖聽心沮喪的吸了口氣,接着仰頭,大吼着對鍾粟喊到。
“老爺!!!
這位燭龍前輩!!!
他!!!
話好多啊!!!”
“嗯?”
敖聽心話音剛落,虛空裏便猛的探出條蛇身,連着那個巨大的人頭朝敖聽心瞥了一眼。
一眼過後,燭龍嘴角一撇,又翻了個巨大的白眼說到。
“你這小龍,真是過分,我能聽見的。
不過看在道友和孔雀的面子上,原諒你了。
下次再說我壞話的話,記住要當着我的面說,隻有當面才叫建議,背後說人話壞可是碎嘴。
你這小龍年紀輕輕,不想被全大荒的神仙認做是條碎嘴的龍吧?
等等,你怎麽了,不要裝死,喂,怎麽這就昏過去了?”
至此,燭龍無辜的擡起頭,對鍾粟尴尬一笑。
而鍾粟,他又艱難的咽了口唾沫,接着擡手輕輕搓了搓敖聽心的龍身子,将小龍女搓的醒轉過來。
而小龍女一旁,望着燭龍的大頭,虎嬌前腳伏地,後腳瑟縮,尾巴更是緊緊夾起。
方才還因吓暈敖聽心而感到尴尬的燭龍見到虎嬌,頓時忘記小龍女,轉而對鍾粟笑了出來。
“呵呵,道友你這小虎也好怕我。
你再不同她說項兩句,那小虎怕是要尿到你手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