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
聽見虎嬌的話,鍾粟眼裏的冷漠少了一點。
若這群人是聞仲的部下,那自己說不得要同阿仲做過一場,教教他該如何馭下。
可對方是北狄的話,奴隸憑什麽會出現在大商同西岐的戰陣之中?
要知道,大商時代的四方奴隸是極度沒有人權的,更不要說爲大商參軍打仗了。
不要以爲大商會送奴隸上戰場送死。
在這個奴隸制的時代裏,讓奴隸接觸到任何武器,都将是統治者的一種失敗!
無論槍棒還是刀劍,擁有制式武器的資格,本身就是人權達到一定高度的一種象征。
大商恨不得連菜刀都不讓奴隸們使用,如今怎可能又讓奴隸拿起刀劍,甚至讓他們連甲胄都穿上了?
甲胄在當前的危險度可遠勝于武器,不然,造反的标準也不會是藏甲多少少少幅!
所以,汜水關究竟怎麽了?
聞仲的大帳外,爲什麽會出現北狄身份的奴隸士兵?
就在鍾粟思索同時,剩餘的幾十個騎士匆匆逃走,鑽進了商軍的營帳裏不再出來。
鍾粟身後,敖聽心把着鍾粟的手臂,悶悶不樂的嘀咕一聲。
“怪不得這麽粗俗,原來是人族的奴隸啊。
我就說嘛,人族不會是這個樣子的,我跟在老爺身邊見到的商人,一個個都守禮的很呢。
不過奴隸怎麽跑來這裏打仗了,大商又被奴隸入侵了麽?
可那邊的旗幟是聞字大旗呀,聞字不是老爺的朋友麽?”
話音落下,敖聽心拍拍自己胸口,狠狠地松了口氣。
太危險了,剛剛差點就随手把那人打死了。
要是讓老爺見到自己兇殘的一面,老爺會不會就不寵着人家了?
太吓人了,就差一點呢!
至于鍾粟那邊,聽見敖聽心的話以後,他深吸口氣,接着頭也不回的說道。
“我也想知道汜水關怎麽了,親眼看看就知道了。
走,随我入營,小九變得大一點,莫讓旁人近前半步。
待我見到聞仲再親自問他。”
話音落下,鍾粟抿着嘴,大踏步走向中軍大帳。
與此同時,小九望風一滾,頓時變得如小山般大小,足有上百米高。
如此巨大的猛獸出現在陣前,遠方中軍大帳終于動了起來。
片刻之後,鍾粟終于看見那三隻眼的家夥從軍帳裏鑽了出來。
如今的聞仲早已褪去昔日的青澀,他那張臉雖然年輕,但面上盡是風霜與刀劍的氣息。
隻見他屹立帳前望上一眼,接着面色堅毅的大步流星,轉眼來到鍾粟附近。
他趕到時,虎嬌周圍已經快要被密密麻麻的北狄奴隸圍滿了,這群奴隸天不怕地不怕,面對如此巨大的白虎,居然還躍躍欲試的揮舞着刀劍矛戈。
看見這一幕,聞仲哼上一聲,直接将右手的長鞭扔出。
頓時,黑金色蛟龍化身而出,直挺挺的從軍士中間犁了過去。
僅這一下,至少有數百軍士身死當場,不過那些圍攏的軍士也終于散去,隻敢離得遠遠的看向衆人。
至此,聞仲收回金鞭,來到鍾粟面前拱手一拜,問候到。
“大兄,許久未見。”
“的确是許久未見。”
鍾粟回應一聲之後,便拿拂塵朝四周一甩,繼續問道。
“聞仲,這四周是……”
“說來話長。”
聞仲簡短的回應一聲,接着做出指引手勢,示意鍾粟和自己進帳說話。
鍾粟一行便同聞仲一起走進大帳。
大帳裏的味道并不好聞,悶呼呼的還透着腥臊的血氣,但聞仲似乎早已習慣。
回到軍帳以後,他重重的坐下去,接着終于疲憊的呼吸一聲。
“呼……”
長長的吐出口氣,聞仲對鍾粟擺了擺手,示意他自己找地方休息。
鍾粟徑直坐在地上,又讓虎嬌趴下去,給小九和聽心當個墊子。
小九兩人落座同時,鍾粟終于對聞仲問上一聲。
“這大營裏隻有你自己?”
“還有鄧家老四在關内梳理雜務。”
聞仲搶着對鍾粟說道,接着重重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解下頭盔以後,他将長發也跟着解開,滿臉疲憊的側躺在榻上。
“鍾粟大兄,這一年來,弟的日子可不甚好過。
韓覺已死,鄧家一父八子也隻剩下老四和老七還勉強活着。
鄧家老七斷了兩腳一手,如今還在關内勉強修養,說是修養,其實就是盼着再見一眼鄧家小九,也就是你那童子。
隻因哪怕鄧家老四,如今也失了右臂,隻能做個文書,再不能做軍中猛将。
鄧家若沒有個完好的,還能上戰陣的男丁撐着,那這鄧家就要垮了。
即便現在,汜水關裏還有鄧家的女人和下人們在等着鄧九公回來。”
說到這裏,聞仲轉頭瞥一眼正拼命憋着眼淚的小九。
一眼過後,他仰天長歎一聲,接着低下頭來,繼續對小九說道。
“你這童兒不就是鄧家九子麽,快去關内見伱家母親,和你那兩位……兄長吧。
鄧家一門忠烈,帝乙大王早已給出表彰,自此以後,三山關周邊百二十裏地都是你鄧家封地,你小子以後也是鄧國國王,咱也能稱你一聲鄧王。
你父你兄之事,我聞仲對你不起,若我有颠倒乾坤之力,元覺大兄并我那一衆侄兒也不會身死戰場。
去日我同姬發九戰九負,姬發用那畫戟傷了我的手筋,讓我不得再戰,是元覺兄替我五戰姬發,才總算保下汜水關來。
第五戰裏,元覺兄畢竟年長,不敵姬發血勇無雙,手中長槊被姬發擊落,老英雄本人也被姬發砸落馬下。
但老将軍拒不被擒,便以這劍自戕于姬發身前,此乃你家傳寶劍,也該轉交到你手中了。”
說到這裏,聞仲疲憊的爬起身,将他那案幾旁邊立着的極其醒目的寶劍送到鄧九公手中。
鄧九公如今再也沒了眼淚,他不止沒哭,反而無比鄭重的接下寶劍,又極其嚴肅地對聞仲點了點頭。
看九公如此模樣,聞仲稍稍一愣,接着便忍不住苦澀一笑。
“哈,九公好男兒,真是沒丢了你鄧姓的臉!
你小子給我記住了,某家今日還能勉強守着這汜水關,全都是你家爹爹和你家兄長們一番血戰的功勞。
汜水關至今也還在咱們大商手中,那西岐小兒累死也沒法越過關内,碰我關内一草一木!
你爹是真英雄,你八個哥哥也沒有半個孬種!
你有鄧一姓自今日起,便會顯赫我整個大商!”
“某知曉了!”
面對聞仲的誇耀,鄧九公手捧寶劍,重重的對聞仲行了個禮。
随後,鄧九公緊着小臉,一路來到鍾粟面前。
“老爺!”
他重重說道。
“請許我先入汜水,一見家兄家母!”
“嗯,去吧。”
鍾粟對鄧九公點點頭,接着眼見小九頭也不回的走出營帳,跟随聞仲親衛走的越來越遠,直入那汜水關中。
大帳之中,望着鄧九公的背影,聞仲吐出一口濁氣之後,對鍾粟勉強一笑,說道。
“大兄,要不要打個賭,我賭你這童子一去不回。
便是回了,他也不會待在你身邊了。”
聽見聞仲的話,鍾粟回頭瞥一眼聞仲,接着輕聲說道。
“阿仲,在你眼裏,我便是那種讓人破家舍姓也必須跟在身邊伺候的老爺麽?”
“哎,破家舍姓……”
聞仲忍不住歎一口氣,接着又搖了搖頭。
“先不說這些,自我與西岐開啓戰端的五百四十日以來,還是大兄回歸之日,才讓我真切的意識到我還活着。
今日不談其他,隻請大兄與我同飲一番。
我這裏雖無甚吃食,但你那坐騎起碼可以吃飽,汜水關現在什麽都缺,就不缺人。
等等……大兄,是我看錯了麽?”
突然間,看向虎嬌的聞仲覺得哪裏不對,于是他趕緊一指虎嬌的脖子,接着又指了指小龍女的脖子。
“見鬼的,某家是不是打仗打的花眼昏頭了,怎麽在這裏見到我家師尊的玩意了?
那龍,那虎,那雕像,氣息分明是那件東西,但這樣子……不對勁兒啊?
這是怎麽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