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周公旦直起身子,面色沉重的上馬離去。
望着一行人遠去的背影,敖聽心擔心的下了白虎,湊到鍾粟身旁說到。
“老爺,那跟在他倆後面的西岐軍士,有四五個連甲胄都系不緊了。
西岐的軍糧也打到不夠的程度了麽,這才一年多吧,明明西岐前陣子才擊敗鬼方,搶到好多東西的吧?”
說完,敖聽心又擔心的撇了眼小九,希望小九能被自己的話吸引一下注意力。
因爲當周公旦說出節哀一詞之後,如今的小九已經像失了魂一樣,神色全無了……
可惜,敖聽心的幫助沒有半點用處,小九如今什麽都聽不進去,他滿腦子都在回蕩着周公旦的話。
鄧家一門忠烈,大商何其幸哉,隻可惜刀劍無眼,望公子節哀……
節哀……
節哀!
驟然間,小九猛的攥住鍾粟的手,他那小小的手掌難得迸發出讓人驚悚的力量來。
要不是鍾粟身具降龍伏虎神通之力,怕是要被小九這一下直接攥斷手腕!
隻見鄧九公攥着鍾粟,一字一句的說道。
“老爺,還請帶我……速速入關去吧!
這些天是小九太拖沓了,小九去日不敢想也不敢看一些東西,但現在,小九反而有些急了!”
話音落下,九公松開手,用力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接着他仰起小腦袋,居然莫名其妙的……無比天真的笑了起來。
隻見他一邊天真無邪還有些驕傲的笑着,一邊繼續對鍾粟說道。
“那西岐是咱們家的敵人不是麽,可如今就連敵人都願意爲我父我兄締造的英雄事迹,在我這個區區十來歲的小孩子面前行那麽大的禮呢!
我這種小孩子,他們原本都不會理會的吧,可想而知,我父我兄已經成爲大英雄了吧!
我乃英雄之子,忠烈之後,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哭哭啼啼的呢。
老爺,快帶我回汜水關吧,我……我着急了,我急着聽我父兄的英雄故事了。
我……嗚……嗚嗚嗚嗚!
那得是多厲害的英雄,才能讓敵人給咱行禮的啊。
我再也不羨慕英雄了,嗚嗚嗚,我再也不羨慕了!!!”
一時間,野徑上響徹了小九的哭聲,而鍾粟也沉默的加快了腳步。
如今無論說點什麽,都隻是讓這孩子更擔心罷了,鍾粟從來說不出節哀那般好似冷眼旁觀的話來。
他能做的,就隻有讓這孩子親眼去看,去接受,并且盡量替着孩子承擔一點罷了。
加快腳步後,剩下的路不到半刻鍾就走的差不多了。
小九剛止住哭聲不久,鍾粟便帶衆人一起,來到了汜水關外。
周公旦說的果然沒錯,他們一路走來,西岐還留在此地的軍士居然真沒一個來阻攔他們。
鍾粟猜測,或許西岐一方早就對軍士交代過自己一行人的特征。
而原因若不是如此,那隻能證明,西岐真的遇到天大的麻煩了。
鍾粟并沒試着驗證自己的猜測,既然西岐懶得搭理自己一行,他便帶着衆人長驅直入,越過浩浩蕩蕩的軍帳,終于來到汜水關外。
可當鍾粟看見遠方的汜水關時,他卻忍不住微微一愣。
汜水關不止沒有鍾粟以爲的那麽艱難,甚至還比鍾粟想象的要好得多。
聞仲的軍帳居然立在汜水關外很遠的地方,同西岐的大軍隔河相望,而不是縮在關内。
甚至在那立着聞字大旗的軍帳之後,還有許多人正依托着聞仲的軍陣種植作物和蔬菜。
這副畫面讓鍾粟一行呆愕片刻,片刻之後,小九稍微振作一點,接着攥緊了拳頭說道。
“我大商果然赢了,不然,汜水關怎會是這個樣子!
這便是我家父兄締造出來的偉大成果,他們真的是英雄,是我大商的英雄!
我……我絕不能給我父兄,更給我鄧家丢臉!”
話音落下,小九匆匆下虎,一路跑向兩軍中間的那條河邊。
不理會那河水其實并不幹淨,甚至還摻雜着點滴血水。
小九快速的洗了把臉,他要把臉上的淚痕清洗幹淨。
英雄之子,如何能哭?
雖然不知父兄們究竟怎麽了,但這一刻的鄧九公,已然擁有了鄧家男兒的骨氣和自覺。
而鄧九公洗漱同時,鍾粟也望見那大商軍陣裏沖出一隊軍士,朝自己等人沖了過來。
望着軍士,鍾粟有些疑惑,爲什麽來的不是聞仲?
不過鍾粟并沒多想,他見那些騎士站在河對岸朝自己喊着什麽以後,便拿縮地法一步邁過那數百米寬的大河。
眼見鍾粟一行突兀的越過大河,大商等在河邊的軍士們更興奮了。
登時便有兩個頭戴花花綠綠的小皮鼓的男人從隊伍中走出,大笑着朝鍾粟和敖聽心走了過來。
之所以強調敖聽心,因爲他們其中一人居然徑直去了聽心身前,還極不客氣的擡手便要摸敖聽心的胸口。
被這番動作一驚,小龍女杏目圓睜,大罵一聲便縮回鍾粟身後,把着鍾粟的衣物對那兩名騎士怒目相視。
與此同時,鍾粟終于确信這些軍士說的并不是方言,而是幹幹脆脆的外語。
前番在河對岸時,鍾粟聽他們語音有些烏拉不詳,還以爲那是離的太遠所以聽不清。
可現在都到面前了,還是聽不懂這群人在說什麽,這群人壓根不是大商人!
可遠方的軍帳又的确立着聞仲的大旗?
鍾粟思索一瞬,同時将拂塵一甩,那手腳不淨的軍士登時被拂塵掃的飛向河中,砸出大朵的水花來。
還留在岸上的軍士見到這一幕,似乎被鍾粟的動作驚到,愣了一瞬。
可一瞬之後,他不止沒有畏懼,反而無比憤怒的朝身後剩餘的軍士喊起什麽話來。
片刻之後,二十六名軍士沖上前來,将鍾粟一行牢牢圍住。
剛剛爲首的軍士先一指大河,立馬有兩人去河裏将落水的軍士撈起。
緊接着,那爲首的軍士又一指鍾粟的拂塵,軍士中間便突然擠出個赤裸上身的家夥。
那人原本就光着上身,如今更是将自己的褲子也脫下,隻留一塊兜裆布,将他那描着彩繪的兩條腿抖成篩子。
一邊跳着莫名其妙的舞蹈,那人一邊嗚嗷嗚嗷的喊着什麽,而随着那人的喊叫,鍾粟身後的小九猛的發出一聲痛呼。
“老爺,我頭好疼!!!”
一邊喊,小九一邊把住自己的腦袋,努力控制不讓自己在地上打起滾來。
一旁,眼見小九如此難受,鍾粟眉頭一皺,又随手一甩拂塵。
這一下,那跳大神的家夥直接被拂塵砸飛數千米的距離,徑直拍在汜水關的城牆上,整個人炸裂開來,成了幅畫。
直到此時,那爲首的軍士才突然覺得不妙。
迎着鍾粟越發冷漠的視線,爲首的軍士倉皇退後兩步,接着便想回身上馬,以便逃竄。
而就在此時,一直覺得哪裏有些熟悉的虎嬌聳了聳自己的大鼻子,接着趕緊将虎頭湊到鍾粟身邊,說道。
“老爺,小的剛剛就覺得有哪裏不對,現在終于想起來了。
這些當兵的根本就不是大商人,他們是北狄,也就是北邊的那些戎狄!
咱當初吃過不少北狄的奴隸來着,不過剛才吧,他們穿着大商的衣服,咱還真有點沒分出來。
不過老爺你掃死那個跳大神的混蛋以後,咱聞着血味兒就聞出來了。
北邊的奴隸嚼碎了就是這個味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