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幹叫的雖然凄厲,但鍾粟什麽都聽不見。
方才,就在他看見聞仲喚出的兩條蛟龍時,一股莫名的熱氣從他腳底出發,一路迸射到頭頂方才停止,直将鍾粟的腦子沖成一團亂麻。
此時此刻,鍾粟赤紅面龐,于昏迷中隐約看見四個大字。
天罡,地煞!
隻是,哪怕鍾粟在本能間拼命想要窺視更多,他在腦海中那天罡地煞的文字之後,也隻能看見一團又一團虛影罷了。
此刻的鍾粟就像在沼澤裏遊泳,又像是做夢夢見鬼壓床似的,手腳沉重,難以移動。
他拼了命的在昏暗中掙紮,也不知掙紮多久,總算朝那天罡二字下方,隐約看清接下來的四個字。
那四個字就好像一群蝌蚪般不停聚散,直到鍾粟伸出手去觸碰那些蝌蚪,那些蝌蚪才沿着鍾粟的手指停了下來。
鍾粟終于看清了那四個字。
補天浴日!
至此,鍾粟長出一口氣,猛的睜開了自己的眼。
見鍾粟醒來,比幹趕緊将他扶起。
“不會吧粟弟,就隻是兩條蛟龍罷了,居然把你吓暈掉了?
幸好你醒的早,仲弟和魔家将才剛剛開打,你沒錯過精彩畫面!”
一邊說,比幹一邊讓宮女不用叫醫生了。
他有七竅玲珑心,一眼就看出鍾粟恢複正常,壓根不需要醫士趕過來尴尬施爲。
而鍾粟,順着比幹手指的方向,他眼看聞仲駕馭墨麒麟一路沖陣,硬頂着魔家陣法,沖到殿前大将魔定光的面前。
面對虬結而來的雙飛蛟龍,魔定光先将長劍插回腰側,繼而雙手把持混元寶傘。
“聞仲大夫小心,某家這傘可不是吃素的!”
話音落下,魔定光猛然打開寶傘,商王宮頓時天昏地暗。
鍾粟呆滞的看向天空,明明那傘就在魔定光手裏,但天上的日月卻偏偏被一扇傘面遮蔽一空。
白天轉眼變成黑天,日月星辰全都消失殆盡,天空上就隻剩下一大堆月亮般的圓球,在那遮蔽日月的傘面上組成了四個大字。
裝載乾坤!
望着夜空中僅剩的四個大字,鍾粟連吸了好幾口氣。
這麽大的聲勢,居然隻是一把傘搞出來的?
畢竟魔家四将在封神演義裏,可算不上什麽大排面的角色。
大家都知道的,在封神演義裏,能被楊戬哪吒黃天化等玉虛三代自己解決的小卡拉米,都是拿不上台面的選手。
和混元金鬥啊,十絕陣啊,九曲黃河陣啊,甚至于萬仙大陣這種排場極大的家夥事相比,區區天庭看大門的一個魔家四将手裏的一把傘,又算得了什麽東西。
但現在……。
鍾粟哪敢小瞧這傘。
若不是聞仲手裏的蛟龍将那逐漸颠倒的乾坤狠狠支撐起來,那光是一個大範圍的天地倒懸,就遠比穿越前能見到的核彈排面大多了吧?
這就是封神時代麽,這就是大商的戰将麽,這就是各路商王蔑視天地的底氣,和身爲人皇的信心來源麽?
商王手下,魔家将甚至排不上号,和坐鎮各地關口的守将相比,魔家将真就像門衛一樣。
有如此底蘊和實力的将軍在手,怪不得武乙能幹出射天取樂的狂妄之事,又怪不得纣王能升起将女娲取回長樂侍奉君王的無邊野心!
而這人族無邊信心撐起的大商國運,才是讓聖人女娲哪怕被帝辛寫淫詩調戲,也要在看清帝辛尚有二十八年國運之後,自覺不可造次,于是灰溜溜離開的原因吧。
至于此時此刻的人皇文丁,面對遮天蔽日的大傘和仿若搖搖欲墜的大商王宮,他不僅沒有半點膽怯,甚至還興奮的掀飛長袍,赤着臂膊跳起了豪邁的戰舞。
“嗟嗟烈祖,有秩斯祜。
申錫無疆,及爾斯所。”
沒錯,他一邊跳一邊唱,連帶子羨子幹商容等人也跟着唱跳起來。
雖然不知道這群看上去隻是肉體凡胎的家夥爲什麽可以随時蹦迪,但鍾粟看着看着,終究被他們展現出來的豪氣徹底感染。
因爲這群所謂凡人的人,從始至終都沒将任何神玄放在眼裏。
又或者,所謂的仙神才是他們眼裏的凡人,哪怕是聖人一流,也隻是他們眼中比尋常練氣士更強一些的練氣士罷了!
不是他們目光短淺,不懂得聖人老爺的強大。
隻是此時的人族眼中,人族才是真正的萬靈之長,而大商這個繼承了人族主幹的人皇國度,壓根不會向任何一位聖人低下頭顱。
因爲大商一旦低頭,那人族再想擡頭的話,就不知要用多少歲月和多少人的血肉來換。
人族自三皇五帝起始,可不是在仙神的庇佑裏存續至今的。
那是一代又一代先祖自刀耕火種時起,硬頂着成爲巫與妖口中血食的命運,一步一步闖出來的。
龍鳳大劫時,可不見龍祖鳳祖給聖人什麽面子。
巫妖大劫時,更不見巫妖兩族向天地做出退讓。
人族隻拜先祖,不拜仙神,哪怕商容勸帝辛拜一下娲祖,也是看在娲祖有大功德的份上前往拜谒。
除了娲祖以外的其他聖人,人族何曾高看他們,聖人看清人皇國運也不敢造次,更不要說鄉間野妖遊神一流。
時至如今,三皇五帝帶着人族一路勃發,直到人族終于定鼎天下,這其中,人族可沒受過哪位聖人的鼎力幫助。
直到人族自己成爲了大劫之主。
直到人族随便出來個守門的将軍,都能硬頂着各路金仙弟子的狂轟濫炸,撐起把傘就能裝載乾坤。
一直活在這種時代的商朝人恐怕是幸福的,雖然他們的幸福建立在更多邦國奴隸的痛苦之上。
但作爲人,大商人已經赢過了昔日的龍鳳和巫妖,可以習慣性的昂起頭來面對一切了。
此時此刻,一邊唱誦着悠揚的詩歌,太丁一邊手舞足蹈的觀賞着越發危急的戰場。
聞仲揮舞的蛟龍沿着天穹倒映的傘骨一路向上,在那黝黑的天空中輾轉騰挪,更張開爪牙拼命撕扯。
控制蛟龍撕扯着混元寶傘,聞仲自己駕馭墨麒麟,又從腰間拎出一條繩索。
這繩索雖不是幌金繩那種靈寶,但長度和堅韌都遠非尋常繩索可比。
“自家将士演武,某便不用兇險法術,且來試我金蛟鎖!”
“哈哈,聞大夫,伱且盡情施爲,某家的寶傘又怎懼區區兩條蛟龍!”
魔定光回應一聲之後,邁動大長腿一路奔襲,擡手便朝聞仲座下的墨麒麟抓去。
聞仲駕馭麒麟縱躍躲避同時,随手甩出金色繩索,那蛟筋繩索頓時朝魔定光的雙腳捆綁過去。
見狀,魔定光擡手将混元寶傘一扔,騰出手拔出腰間青雲劍。
滾滾黑風霎時間沖出劍鞘,剛剛還隻是搖搖欲墜的王宮城牆,轉眼便炸出無數磚石,将殿外所有人都覆蓋其中。
正當時,大王子子羨身後猛地沖出個六歲左右的小孩。
“莫傷我爺!”
一邊大吼,這孩子一邊掄起一匹龍馬,将龍馬好像面條似的揮舞起來,擋在蹦迪的太丁前方。
龍馬精不精神不知道,這小孩揮舞龍馬的動作,倒是有點龍馬精神。
被小孩保護在其中的太丁咧嘴一笑。
“我孫子受天生神力,不過這裏不需你來護衛,此乃大商王庭,座下豈能無人!”
話音落下,太丁随手拎起子受。
與此同時,太丁不遠處,一道黃色光芒飄然閃過,轉眼便将漫天飛石瓦礫刷的消失一空。
緊接着又是兩道青光,剛才還嚣張跋扈的滾滾黑風,頓時被限制在聞仲和魔家軍陣周圍數千丈之内。
看着青光内中的滾滾沙石,文丁滿意的點了點頭。
不愧是不成器的老爹留給自己的唯一一份大禮,這個武乙時代走到如今的兩朝元老,時任大商殿前護衛總兵的孔宣,實力當真穩妥的一塌糊塗!
隻是就在孔宣出手護衛宮廷的一瞬間,也就是鍾粟看清那道黃光和兩道青光的一瞬間。
鍾粟的雙眼猛的一熱,而他腦海中的補天浴日四字也跟着更亮了兩分。
等等,補天?
孔宣?
五色神光?
隐約間,透過補天和五色之間的聯系。
鍾粟覺得自己猜到天罡變化的某種規律了。
自己未必是因爲蛟龍出現的特異,恐怕正是蛟龍出現時,那低調守衛宮城的孔宣隐蔽的動手了,而孔宣和他的五色神光才是激活天罡地煞的真正原因吧?
至于自己體内那莫名其妙的天罡地煞,鍾粟倒沒覺得驚訝。
他都穿越了,有個金手指難道不正常麽?
想到這裏,鍾粟一下子就笑了。
既然讓自己回到了這個時代,那無論如何……無論如何!
要成聖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