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定府城池不小,占地也廣,與沈越分開後,李瑤光問詢了幾個路人,倒是成功的打探到,此地有七濟堂之一的濟齊堂。
李瑤光大喜,又詢問清楚了濟齊堂具體所在,連連謝過路人,不敢耽擱的擡腳就往目的地匆匆趕。
濟齊堂在武定城東,他們自城西進城,繞道城南入住,這會子隔着城東還有一段距離,而巧的是,快行至城東之時,李瑤光經過了一處臨水街道,此地喧鬧繁華,異常熱鬧,卻不見販夫走卒叫賣,多是體面男女進出,沿街臨河的屋舍也俱都雕梁畫棟,朱漆裝裱,看着倒是有點像後世自己去旅遊過的夫子廟。
莫不是這裏也是花街?
才這麽想着,忽的,前頭一處三層樓宇跟前傳來喧鬧。
李瑤光本不想湊熱鬧的,可惜街面就這麽寬,也無别的岔道,一面樓宇店鋪,一面城中水道,自己可是地地道道的旱鴨子,且身後還有源源不斷的好事着往前擠,進得不得的她不得已,隻得随大流被裹挾着前進,倒是被迫看了一場好戲。
裝修清幽典雅的三層樓閣門口的青石台階上,一身材修長的年輕青衣男子,擡手攔住眼前橫沖直撞爲首胖子斥道。
“你這人好生無禮,都跟你說了,我們臨海閣是妓藝館,不是娼妓樓,你要狎妓嫖娼,大可往花街小築娼館去,那裏有大把大把的娼妓供你取樂把玩,莫要在我臨海閣胡鬧,我閣乃是清淨之地,藝妓自來賣藝不賣身,迎來送往的哪個不是自持身份的謙謙君子?你個商賈暴發,莫要污了我們的地。”
被阻攔在外的胖子怒不可遏,厲聲呵斥,“你這龜公好利的一張嘴!小爺我不跟你說,小爺找顧卿顧大家。”,胖子叫嚣着,還不停探頭往青衣男子身後大喊,“顧卿姑娘,顧卿姑娘,你出來,出來啊姑娘……”
“你!”,青衣男子見胖子猖狂,且龜公二字也氣的他胸膛起伏,憤甩衣袖,不禁怒斥:“小子狂妄,爾乃臨海閣樂師,不是什麽……”,龜公二字說出來都髒了他的口,“趕緊給我滾!”
不想胖子皮厚,不僅不怕青衣怒斥,反倒是得寸進尺,一副你看吧,叫老子猜中了身份你反駁不了了的吧的猖狂。
胖胖的身子得意一抖,滿滿當當戴滿各色寶石戒指的手把腰一叉。
“我呸!這裏是大街,可不是你們林海閣的地方,你讓小爺滾小爺就滾啊?區區龜公還想趕客,我呸,也就是小爺我大度,不與你這般低等人計較,再說了,小爺我找的是顧大家又不是尋你,你急個什麽勁!”
鄙夷的唾了青衣男子一口,胖子略過他,繼續撐着脖子朝樓中大喊:“顧卿姑娘,顧卿姑娘,你出來啊,快出來,本公子家财萬貫,隻要你肯賞臉出來見我一面,給我彈一曲拿手的琵琶,小生我便許你過門,娶你當正妻可好?”
樓内的顧卿聽了這般話,氣的臉都白了,如此羞辱,以她的暴脾氣,忍不住再次往外沖要當面去理論。
身邊一衆姑娘們再行阻攔都沒能攔住人,硬是叫這位性子直,切骨子裏還帶着不羁與爆裂的琵琶國手給沖了出去,越過氣惱的青衣男子,雙手叉腰,一點沒有淑女形象的站在台階上,怒瞪着下頭的胖子一行。
“呔!哪來的狂徒上我臨海閣撒野,不是要尋你姑奶奶麽,姑奶奶我來了,怎麽,想姑奶奶奏曲給你聽?哼,瞧你肥頭大耳,蠢笨如豬,姑奶奶奏的曲,你聽得懂嗎?也不怕風大閃了耳,你有命聽沒命享!”
“你,你……”
胖子料不到這位竟是這麽個爆脾氣,一番罵人不見髒的話立刻惹惱了胖子。
特别是這些年他順風順水慣了,到了這破地方本就憋屈,好不容易看中這麽個小皮娘,這小皮娘給臉不要臉,竟還敢鄙夷看不起自己,胖子不能忍。
眼裏暗芒一閃,擡手一下下點着眼前,跟自己臆測想象中随他捏扁搓圓女子不符的顧卿怒目而向,跳着腳的呸了口唾沫怒罵道。
“呸,什麽東西,什麽大家,區區賤婢,依小爺看不過是挂羊頭賣狗肉的娼妓罷了,你與其他娼寮裏的女娼有何不同?什麽賣藝不賣身,不過是價錢合适不适合罷了!
還清高,還清白,我呸!哄鬼的吧!
既然還看不起小爺,嫌棄小爺是商賈,呸!商賈怎麽啦?商賈不比你個娼妓地位高?
呵,小爺我都不嫌棄你,你竟還敢嫌棄小爺?呸呸呸,小的們,給爺我動手,今個小爺我倒是要看看,你顧大家到底有多能耐,給我上!
話落間,胖子身後一窩蜂湧出許多孔武有力的打手,那模樣怕是早有準備。
青衣樂師急了,忙呵斥,“住手!”
隻可惜,白日裏的臨海樓冷清,這會子沒有客人登門,且因着外頭世道不好,城中達官顯貴紛紛離開避走,要不然哪裏輪得到一個區區商賈撒野?
樓中護院本就不多,一照面就落了下風,場面頓時亂成一團。
跟衆人一樣吃瓜看戲的李瑤光瞧着這一切,暗自腹诽這暴發戶的胖子怕是早有預謀,瞧瞧,瞧瞧,胖子身後沖上去的人手,可比臨海樓裏出來的護院多多了,一個個的身手還不錯的很。
啧啧啧……
才腹诽嘀咕着呢,那位青衣樂師被胖子的手下掀翻在地,顧大家急忙去扶,不想落入胖子手中。
李瑤光見這位也是潑辣,跟自己所熟知的那些在影視作品中的清官伶人藝伎都大有不同,咳咳,那什麽……話說,這位大家跟自己還頗有相同之處。
掙紮打鬥間,李瑤光看到,在胖子拽着顧大家往外拖時,這位姐妹利落反身,屈膝擡腿重重頂上猥瑣胖子的下三路,李瑤光眼睛都亮了。
隻聞嗷的一聲,胖子臉一白,雙手朝下捂去,雙腿不由夾緊,屁股翹起原地轉着小碎步,連連指着退開避禍的顧大家,尖着嗓子殺雞抹脖子般嚎。
“怪(快),抓住這臭婆娘……”
見跟護院戰成一團的打手,聞言紛紛調轉矛頭轉向。
顧大家仗着身形靈動左突右閃,卻礙于對方人多勢衆,一個避閃不及之下,腳下趔趄,人竟是仰倒着就往台階下跌了下來。
圍觀諸人看戲歸看戲,伸手是不敢伸手的,畢竟都隻是升鬥小民,不參與富人權貴的争鬥,一個個見狀倒吸一口涼氣紛紛驚呼,身體卻很誠實的齊齊後退,倒是把人群中的李瑤光給露了出來,頓成顯眼包。
李瑤光就……
眼看着人朝着自己的方向跌落,她下意識伸手。
本以爲這一跌不死也傷的顧卿,在跌落的瞬間,本能的選擇保護自己吃飯的雙手緊緊縮在胸前不受傷害,準備以身體硬抗下所有,認命閉眼等待痛苦降臨,不想疼痛遲遲沒有到來,身體感觸到的是一陣溫熱。
一睜眼,立刻對上了一雙關切的眼。
李瑤光看着懷裏的人,“這位顧……娘子,你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