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逸耳朵紅沒紅,不知道。
反正一旁的李昕,是已經徹底笑的面容扭曲了。
她滿眼放光的憋着笑,隻覺得肚子都已經忍的酸痛起來了,結果一擡頭就看見李海那張萬年不變的面癱臉。
“不是……李海,我記得你的歲數好像是比我還小吧,怎麽年紀輕輕的,就成了這副樣子呢?”李昕有些無語的說着。
要不是突然提起,她都快忘了當年這小子,還是個每天跟在蘇瑾後面的跟屁蟲呢。
李海淡淡的掃了一眼李昕,越往醫院裏走,他臉上的表情就愈發的凝重。
雖然他的表情自始至終看起來好像都沒什麽變化。
“待會見到謝素……”李海張了張嘴,出聲說了這麽半句。
“見到她怎麽了?”李昕直直的看着他,眼裏剛才的笑意早已經散了,語氣透着一股子的冷淡,“怕我氣的發瘋,還是怕我當場痛哭流涕,悲憤欲絕?”
李海沒有再出聲,他看着李昕轉過臉,越過他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去,耳邊存留着她走過時,淡淡的一句:“真的覺得我沒看出來嗎?”
是的,她看出來了。
這是李海那是心裏唯一閃過的念頭。
李昕确實是看出來了,好歹也算在圈裏浮沉了這麽些年,就算她在沒心沒肺,大大咧咧,這會兒也總比之前要精明幾分。
蘇瑾每每看着她時,眼裏明明總帶着一種欲言又止的情緒,在觸及到某個點後,程逸又突然轉過話題,将他們帶來了這裏。
這一系列的事情,她就是再遲鈍,也該知道了。
……
明明是這樣有迹可循的地方,爲什麽偏偏謝行履找不到呢?
幾人走過最外層的醫院,又在繞了幾圈之後,才在一所極其偏僻的地方,看見了那棟森冷死寂的樓房。
“謝素這些年……就呆在這個地方?”李昕跟在幾人的後面,有些猶豫的問道。
傅然看了看她,不動聲色的走在她的身旁,用身體微微的遮擋了一些。
程逸自從走進了這裏,眼裏的陰郁就已經掩藏不住,面色冷峻着,隐隐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蘇瑾看了看他,她雖然知道程逸對于謝素的仇恨之深。
但說到底,她卻是一直都沒能徹底明白,以着之前程逸的那般澄明光潔的個性,難道真的會因爲謝素常年對于他的苛待,或者單單因爲自己的緣故,而親手将他的母親,送進這般的地方,一關就是這麽多年嗎?
這種念頭剛一想出來,就被蘇瑾否決了。
也不知該說她太過了解他,還是這人真的在她面前從未有過任何的保留。
她知道程逸不是那樣的人,也不會因爲那些原因,就對謝素這樣的冷漠,甚至可以說的上狠戾了。
這個男人從始至終骨子裏的溫柔,哪怕過了這麽些年,時過境遷,在她眼裏也從未有過任何的改變。
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讓程逸摒棄了溫和,蛻變成如今的模樣。
程逸不知道蘇瑾一直在關注着他,她此刻的心裏,全然是一片空白。
待會兒,謝素見到他們會說什麽,他也不知道。
蘇瑾雖然從未提起過她的身世,但程逸知道,在她的心裏,對于那個從未露面的父親的角色,有多麽的痛恨,就有多麽的渴望了解。
到時一直掩藏的真相浮出水面,他又該用何種的面容去面對蘇瑾呢?
該怎麽說出口,你所一直耿耿于懷的父親,被他霸占着名分這麽多年。
他不用去細想也能知道謝素面對着他們,會歇斯底裏的說着什麽。
他程逸,不過就是一個搶了蘇瑾的人生的小偷罷了。
無非就是這樣的話而已,他聽了這麽多年,也早就聽膩了。
走了沒多久,遠處就看見一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在前頭靜靜地等着他們了,見到他們,走過來對着程逸出聲叫道:“程總。”
“她今天怎麽樣?”程逸出聲問道,言語間,甚至都不願提起關于謝素名字。
“早上又發了一陣瘋,剛打了針,現在睡了一陣了。”
劉醫生淡淡出聲,眼睛卻時不時有些好奇的看着後面的幾個人。
李海他是認識的,之前每次來着的時候,身邊跟着的必定是他。
不過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除了李海之外的人,被程逸帶到這來。
蘇瑾看着周圍的布置,還有聽見的隐隐的其他病人的聲音。
之前蘇碧雲病了那麽些年,她對于精神病院這方面,可以說是很熟悉了的。
“謝素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嗎?”蘇瑾出聲問道。
程逸一直冷凝着的眼神一滞,轉過眼定定的看着蘇瑾。
蘇瑾被他看的莫名,“怎麽了?”
沒人知道這一刻程逸在想什麽,微微沉默了一瞬後,他語氣微妙的出聲:“爲什麽……你會這樣問?”
“我這樣問有什麽問題嗎?”蘇瑾被他現在的态度弄的一頭霧水。
“你爲什麽不這樣想呢?是我故意把她關在這裏的,故意讓她在這裏忍受着無數的孤寂和壓抑,一心要把她逼瘋爲止,這才是我的目的,你……爲什麽不這樣想呢?”
說實話,但從這些年程逸的所作所爲來看,他說的這些,似乎沒有絲毫的問題,隻要是個正常人,應該都是這樣想的。
隻是,蘇瑾似乎和旁人總有那麽些許的不同。
“你不會那樣做的,程逸。”在他說出這句話後,蘇瑾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要是這樣做了,那就不是你了。”
衆人沒有說話,李海淡淡的聽着蘇瑾的話,又看了看明顯愣怔的程逸。
這麽些年了,這樣總是輕易的讓程逸,這樣心緒紊亂的人,看來看去,好像就隻有一個蘇瑾了吧。
程逸看着蘇瑾,眼眸微深,微長的眼睫顫動着,幾秒後,眼裏帶上了淡淡的笑意。
蘇瑾被他這樣的眼神看的心顫,她不知道自己那句話,給程逸帶來了多大的刺激,她隻是憑着感覺,憑着對程逸的了解,才下意識的說出了那句話。
“你猜的沒錯。”程逸緩緩出聲,這句話他從未在人前說過,因爲就算他那時說了,也不會有幾個人相信的。
“謝素,她确實有精神類的疾病,而且已經患病很久了。”
這個秘密,謝行履如履薄冰的藏了這麽些年,卻終究還是被他給挖了出來。
而他自己,卻依着對于謝素的愛意,盡職盡責的履行着那個瘋子的話,成了一把屠戮的刀,四處征伐,造成了這麽一場幾代人的傷悲。
謝行履啊,履行,如履薄冰,這一點點的詞,用在你身上,還真夠寒涼與悲切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