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場内,
程逸靜靜地坐在車上。
他閉着眼,像是疲憊極了似的,往後靠着。
他是卑劣的,沒人比他更清楚。
當蘇瑾轉過頭來,像是疑惑一般,讓他走進門内的一刻,他是真的,真的想要就此不顧一切的,将這個女人,留在他的身邊。
隻要他在稍微自私一些,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得到蘇瑾。
寂靜的車内,隻聽得一聲輕輕的歎息。
程逸放下手,睜開了眼睛,轉頭看着旁邊被蘇瑾坐過的位置,視線一動不動的看着,仿佛此時那人依舊坐在他的身邊似的,
“其實剛剛讓你坐在這裏,我想了很多個理由,卻笨拙的用了最不好的一個。”
程逸偏着頭,聲音輕歎,“但我最想說的就是,這個位置自始至終都是給你準備的。
“不管多少年過去了,我身邊的位置,我所允許的,一直都是你,從沒變過。”
隻是,一别經年,他卻從沒想過,這人的身邊,已經沒有了他,最想要的那個位置。
朋友嗎?
程逸轉過眼,發動車子,車燈随之亮起,将他隐在陰影裏的臉,還有那雙随之晦暗的眸,照的如此清晰,顯露的徹底。
他們,此生怕是永遠的做不成朋友了。
手邊的電話亮起,程逸擡手接通,隻聽見手機裏傳來李海那副熟悉的平靜無波的聲音,
“醫院那邊打電話來,那人又在發瘋了,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程逸眼神微冷,之前傷情複雜的神色逐漸收斂。
像是記起了什麽有趣的東西似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笑,慢悠悠的說着,“去,怎麽不去?”
伴随着話落沒多久,隻見之後車子迅速開遠,隻給人留下了一瞬間的殘影。
……
和往年一樣,程逸走進醫院裏,就看見了李海站在那裏,身後還跟着他親自選的,負責謝素“病情”的醫生。
見到他來,兩人立馬上前。
“她又怎麽了?”程逸淡聲問道。
“好像是在看電視的時候,見到了您的訪談節目,病人情緒就開始激動了,現在已經注射了鎮定劑,已經控住住了。”
醫生有條不紊的彙報着謝素的情況,程逸在前面走着,神情冷漠的幾乎沒有一絲觸動。
直到走到了一個幾乎不見人影的高樓,程逸腳步熟練的走到了一間最裏面的病房前,透過玻璃,就看見手腳被束縛着的半昏半醒着的謝素。
“誰讓你們把她這樣綁着的?”
程逸淡淡的看着裏面的情景,似乎隻是随意問詢着。
神色不明,絲毫看不出喜怒。
醫生聞言,也有些不知所措,這個男人的脾性太過陰晴不定,于是他隻能斟酌着回答,
“這,病人掙紮的太過厲害,我們也是爲了她的安全考慮……”
“行了,你可以回到你自己的辦公室去了。”
醫生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程逸打斷,這樣微妙的氣氛,是個人都不想再多呆一刻,能及早離開,他自然也不會在多留,收了聲,轉身就走,卻在走了幾步後,突然又聽見了程逸的出聲說道,
“下次綁着的時候,不用這麽緊。”
醫生有些詫異的點了點頭,随即快速離去。
李海自始至終站在程逸的身後,在聽見這句話後,微擡了眸,看向程逸,然而最終卻什麽都沒有說。
程逸推開門,走了進去,李海也随之守在門外,幾乎沒有任何言語的交彙,因爲這樣的動作,從謝素住進這件病房起,他們就一直是這樣做的。
程逸看着床上半醒着的謝素,視線掃了掃屋内被砸的一地的東西。
似乎完全沒有影響他的心情似的,擡腳越過那些東西,扯過倒在地上的椅子,正正的坐在謝素床邊。
“母親,是不是這幾天沒有來看你,所以你生氣了?”
程逸手撐一旁的桌子上,慢悠悠的說道。
果然謝素迷糊間一聽見了他的聲音,有些緩慢的轉過頭來,臉上立馬浮現出明顯的厭惡,氣息微弱的出聲,“你……”
程逸靜靜地看着,仿佛在欣賞一場絕妙的演出,也沒有去聽謝素說些什麽,自顧自的繼續說着:“不過沒關系,現在程家被我經營的還算不錯,你就算是每天砸一遍,我都還是負擔的起的。”
他說完,邊眼神帶笑的看向躺在床上不得動彈的謝素,這人的眼神裏還是一如既往的充滿着對他恨之入骨的情緒。
不過這些年程逸看的多了,也絲毫不在意,隻是在看到謝素有些淩亂的頭發上,露出已經有些發白的發絲時,微微的頓住。
謝素不知道眼前人在想些什麽,有些掙紮着手腳,隻想着能把這個心狠手辣,滿腹算計的白眼狼,一口咬死才好。
隻看見男人突然擡手朝她襲來,謝素有些緊張的停住,然而卻感覺到自己的發間傳來轉瞬即逝的觸感。
下一秒她隻看見程逸的手上拿着一根白色的發絲,渾身的似乎就在那一刻突然失去所有的力氣。
“母親,原來你也會老啊。”程逸細細的看着指尖的白發,話裏的語氣似嘲諷,但又有一些别的意味。
“瞧我這說的什麽話,你又不是妖怪,怎麽就不會老呢?”
謝素似乎一秒都不想見到程逸指尖的白發,偏過頭去,瘋狂的搖着頭,嘴裏喊着:“出去,你給我滾出去。”
程逸臉上的笑淡了下來,語氣微妙的說着:“怎麽,這麽接受不了自己變老的事實嗎?”
他的眼神似乎帶着冰,“那你有沒有想過,有的人曾因爲你,至死都不會看見自己變老的樣子,這麽一想,我是不是還應該感謝你呢?”
謝素閉着眼睛,發着瘋的尖叫着,聲音穿過房門,直接進入門外站着的李海的耳中,他像是對這些早已習以爲常了似的,連眉頭都不曾皺過一次。
更别提病房裏的程逸了,他全程就像沒聽見似的,靜靜地坐在一旁,臉色平淡。
直到謝素藥效發作,再沒有力氣喊的時候,他才出聲道:“發洩完了嗎?”
謝素沒有出聲。
“母親你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樣子嗎?面容枯黃,神色癫狂,蓬頭垢面的樣子,倒真的像個有病的瘋子似的。”
程逸像是坐的累了似的,站起來,走到窗邊,一把拉開關了很久窗簾,刺眼的光照進來房内,謝素皺着眉,緊緊的閉着眼睛。
“不過想想就算在這房裏呆了幾年,應該還不至于瘋的徹底,畢竟我當年,可被你關的時間還要更長些呢。”
程逸轉過頭,“母親,我的時間還有很多,就是不知道你等不等的起了。”
靜靜地看了一眼,床上那癫狂的女人,像是倦了似的,他擡腳準備像往常一般離開,突然就聽見了謝素一聲輕微的淡笑。
他頓住了腳步,緩緩的轉過身,隻聽見床上的謝素有些癫狂的笑着,“哈哈,程逸……你可真可憐。”
程逸沒有出聲,眼眸沉沉的繼續聽着。
“你的父母先後離開了你,那個女孩也抛棄了你,許家已覆滅,你就像個小偷一般,守着别人的家業,苟且的活着……哈哈。”
謝素笑的愈發張狂,“你關了我這麽些年,卻從來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傷害,程逸,你是我的兒子,你在想什麽,我一清二楚。”
“那些虛無缥缈的親情,我從一開始就沒有給過你半分,到我死的一刻,你也别想得到半點!”
“程逸,我詛咒你,此生所念所想,皆不可得,年年歲歲,孤寡一生!”
程逸靜靜地聽着,臉上沒有一絲惱怒,慢慢的走到謝素的面前,淡聲說着:“說夠了嗎?”
謝素喘着粗氣,狠狠的瞪着程逸,卻隻見他突然露出了一絲笑容,彎下腰,緩緩的靠近她的耳側,
“所念所想,皆不可得,你以爲我會怕嗎?”
“我告訴你,從我把你送到這裏的一刻,我此生的願望就已經實現了。
“哪怕我身負無數罪孽,所念所愛,皆不可得,孤寡一生,死後不得長眠。
“我也要把你一起拉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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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