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垂着手,靜靜的站在一邊。
身旁人的氣息,依舊透着她無比熟悉的感覺,似乎就連那一呼一吸間,蘇瑾都能感知到其中的規律。
明明是曾經如呼吸般親密的伴侶,此刻卻在這方寸之地,寸步難行。
“你還記得團團嗎?”似乎是爲了緩解此時空氣中無言的尴尬,程逸突然出聲。
蘇瑾眼眸微動,腦海裏不由得想了最初被她抱在懷裏的兩隻小幼崽,臉上也不禁帶上了淡笑,出聲道:“記得,不過估計它現在的樣子應該和以前有了一些變化吧。”
略微帶着笑意的女聲,環繞在程逸的耳邊。
他站在蘇瑾靠後的位置,所以可以定定的看着蘇瑾的側影,肆無忌憚。
“它被照顧的很好,吃的多,睡得足,毛發很光亮,很懶,很重,是一隻胖貓。”明明片刻後,就可以接到團團,但程逸似乎就想現在給蘇瑾描述清楚。
語氣平淡的描述着那隻貓的印象,一本正經的模樣就像再答一道複雜嚴謹的題目。
蘇瑾也跟着程逸的描述,在腦海裏想象了一下,又出聲說道:“是嗎?看來李昕确實照顧的很好了。”
說着她又似乎想到了什麽,臉上的笑容漸淡,語氣充滿着不确定:“現在交給我,估計等李昕回來,就會發現大胖子被我養瘦了,畢竟,我已經很久沒養過貓了。”
話說到這裏,像是又不經意的觸及了兩人之間某些不可提及的記憶。
蘇瑾一時間回過神來,收了聲,提包的手卻緩緩收緊。
空氣又恢複了最初的沉寂,似乎還多了幾分焦灼。
像是爲了緩解此刻兩人的沉默的氣氛,電梯門順勢打開。
“走吧。”
輕聲說道,她像是被解救了一般,擡腳走出電梯外。
蘇瑾站在男人的前方,走的也很快。
所以自然沒有看見,此刻身後的程逸,靜靜看着她的眸光沉沉,像是一團化不開的濃墨,暗沉壓抑,滿是克制,和壓抑。
直到走了幾步,似乎是感覺到後面沒有動靜的蘇瑾回過頭來,就看見了還直直的站在原地,神色不明的程逸,出聲叫道:“程逸。”
男人聽見她的喊聲,像是出了會神似的,反應過來。
擡起眼,已經全然不見剛才的晦暗。
邁着長腿,走出電梯,神色如常的走到蘇瑾的面前,淡聲說道:“走吧。”
蘇瑾也隻當男人是出了會兒神,點了點頭,轉身和程逸并肩走着。
如果說現在他們都帶着刻意的面具,面對着眼前這個曾經最親密的戀人的話。
毫不意外的,此時的程逸必定就是那個演技高超的一個。
他置身于這些爾虞我詐中演了七年,陪着謝素演戲,陪着生意上那些不見血的人精演戲。
如今對着蘇瑾演戲,已經是他能夠退讓的最大程度。
他如今已卑劣不堪,渾身充滿着權謀算計,這樣的自己,怎能将蘇瑾也拉入染黑了他的泥潭呢?
……
走到李昕家門口,按了門鈴,就看見一個穿着樸素,面容普通的中年女人打開門,那人看見門外的蘇瑾,有些疑惑的出聲:“你是……”
“張媽。”
旁邊程逸的随之出聲叫道。
張媽視線一轉,就看見站在稍許靠後的程逸,憨厚的臉上,瞬間挂上了笑容,急忙打開門,語氣熱情的招呼着他們進門,
“原來是程先生,我這沒注意到,真是不好意思啊,快進來,快進來。”
蘇瑾朝程逸看了一眼,見這人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又轉過頭去,跟着程逸的動作,走進門。
才剛走進門,正準備低頭換鞋間,蘇瑾就聽見了屋内傳來的一聲軟儒的貓叫聲。
蘇瑾換好鞋子,剛擡頭就一團不明物體,朝着她的懷裏撞過來,蘇瑾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隻是下意識的用右手接住。
卻在接住團不明物的時候,接觸到手上的重量,讓蘇瑾的右手差點陡然一松,使不上任何力氣。
感覺到程逸的視線,蘇瑾微微垂眸,迅速伸出左手,托起那物體,才沒有露出什麽破綻。
聽着手上又傳來的一聲貓叫,蘇瑾才仔細的看清,正好就對上了那雙圓潤的眼睛,裏面有着亮光,又軟儒的叫了一聲。
毛光透亮,還有手上的重量,一看就知道是隻極受主人寵愛的貓兒。
蘇瑾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就聽見一旁的張媽出聲:“诶呦,這個小祖宗,怎麽淨往客人身上蹦呢?”
說着,走過來,有些不好意思朝着蘇瑾說道:“這位應該就是小昕提過蘇小姐吧,我剛才一時沒想起,真是不好意思啊。”
順勢從蘇瑾手裏将貓接過,有些歉意的說着:“這團團被小昕寵壞了,估計是把你當成小昕了,才往身上蹦呢。”
蘇瑾自然也沒怎麽在意,她的視線時不時看向張媽手裏的團團,輕聲回道:“沒關系,團團很可愛。”
招呼着他們落座,張媽才又急急的跑去廚房準備茶水。
蘇瑾坐下來後,才好好的擡頭打量着屋内四周的裝飾。
其中最多的應該就是李昕的各種放大版的藝術照了。
蘇瑾正看的認真,就聽見旁邊的程逸突然出聲:“手怎麽了?”
這樣猝不及防的話,聽得蘇瑾心裏一緊,不着痕迹的摸了摸手腕上還戴的穩穩的手表,下意識的松了一口氣,故作不解的反問道:“你說什麽?”
程逸神色倒是沒什麽變化,依舊是淡淡的看着蘇瑾,
“手,剛才不是不舒服嗎?”
程逸如今老練的很,多少細微的事情逃不過他的眼睛,更何況是眼前這個,他恨不得全身心去關注的蘇瑾呢?
聽着程逸的語氣,也似乎沒有發現什麽大問題,蘇瑾緩和了有些緊張的全身,輕描淡寫的說道:“沒什麽,之前搬家的時候撞了一下而已。”
程逸聽着這樣話,視線又漸漸的往蘇瑾的手上轉移,臉色似乎隐隐有些沉。
蘇瑾現在也實在是猜不透這人的想法,想着剛才程逸敏銳的觀察力,蘇瑾實在是怕被這人看出什麽正坐立難安間。
恰巧這時的張媽端着茶水出來,“程先生,蘇小姐,等久了吧,不好意思了。”
蘇瑾也出聲回應道:“沒有,我們不着急的。”
一陣打斷,成功的讓程逸轉移了視線,蘇瑾暗暗的觀察着,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現在的程逸對她來說,總是帶着一些隐隐的危險性,雖然這種感覺并沒有絲毫的攻擊性,但那種敏銳的感知力,總是讓蘇瑾有些無所遁形的感覺。
桌下,蘇瑾不知不覺間已經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收緊。
手腕上的表如今似乎也讓她沒了往常的安全感。
這些年,不止程逸過的不好,她也可以說是混沌狼狽的糟糕。
如果沒有楚雲深,如今的她,又在那裏呢?
是厭棄自我的随波逐流,還是偏激式的掙紮嘶吼在活着的罪惡感中呢?
哪怕如今的她内裏已經破碎不堪,可這安然的外在,卻是楚雲深用了幾年的時間,才修複完整的。
她絕不能,也不允許,自己再有所新的虧欠了。
他們這場已經破碎的棋局,已經承受不起,任何一個人的人生了。
感謝這位有一點舍不得他的書币(-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