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想問問同學你知不知道蘇瑾在哪裏?”
李昕沒想到程逸猶豫了半天,最後居然問出的是這個問題。
李昕緩了半天才回過神來,當下拉開了門,站在程逸的面前,眯着眼,把他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遍。
随後滿是疑惑的問道:“你找蘇瑾?你找她幹什麽?”
感受到李昕的視線,程逸有些局促的垂眸,臉上的表情到沒有什麽變化,輕聲的答道:“我隻是想和她說聲謝謝。”
道謝?
李昕聽着皺了皺眉,聯想着程逸這一系列的操作,李昕隻覺得迷惑,“所以,你最近每天從這裏走過,就隻是爲了找蘇瑾和她道個謝?”
這是什麽迷惑行爲。
程逸也覺得自己好像哪裏出了問題,說道謝,隻不過是剛剛迫于李昕的疑問,心裏最快能想到的回答了。
因爲除了道謝,程逸找不到一點可以把他和蘇瑾相聯系在一起的點了。
李昕見程逸有些沉默的點了點頭後,也稍微的收斂了一下剛剛太過于驚訝的表情。
眼前的程逸看起來很青澀,還有着些許的沉默内斂,和蘇瑾那桀骜不羁的散漫樣子聯系在一起,一看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可現在這兩個人之間不知道什麽什麽時候居然有了交集,李昕現在是愈發的好奇了。
“哦…”李昕挑了挑眉,邊說着邊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好的我知道了,不過她最近不在學校,等她回來了,我會轉告她的。”
說着對程逸笑了笑,轉身準備走,程逸還沒有動作,隻看見李昕突然腳步停了下來,轉過身又看着程逸,眼裏帶着些許不易察覺的笑意,語氣微妙的說道:“想了想,我覺得還是你親自去和她說,才能更顯示出你的誠意,不是嗎?”
聽見這樣的話,程逸的眼睛微微亮了一瞬,雖然轉瞬即逝,但還是被李昕注意到了。
微勾了唇,她暗暗想着,這兩人之間一定似乎有一些她所不知道的事啊。
随後在程逸離開之後,李昕轉過身拿出了手機,看着那頭始終不見回信的蘇瑾,頗爲愉悅地又發了幾張程逸的照片過去,最後給還附帶了一段文字,
見義勇爲,樂于助人的蘇瑾同志,你的小同志已經前來報到了,還望速歸。
……
話說蘇瑾這邊氣氛就沒這緩和了。
蘇瑾看着被沈老師極爲挑剔的一張又一張,扔了一地的廢紙,沉默的站一邊,靜靜地看着。
這種場景她這幾天已經習以爲常了,對于這人行事作風蘇瑾也已經有了很深的了解。
言簡意赅,幹脆利落,不拖泥帶水,透着一股子的冷淡和不近人情的薄涼。
若是稍許心裏脆弱的人成了這人的學生,面對着這樣的打擊,怕是也沒幾個能像蘇瑾這樣,面不改色的站在一邊,等她扔完後,迅速撿起一地的畫紙,又若無其事的坐回位置,繼續畫着下一張。
向來敏銳的蘇瑾,自然能感覺到這人自一開始見面,就對自己隐隐約約透露出的不喜,具體原因是什麽,蘇瑾也沒有絲毫的頭緒。
而蘇瑾不主動出聲,那人也是個冷淡的,全程兩人的對話少之又少,就這樣在一畫一扔的反複過程中,時間漸漸的已經過去了一大段。
而這天已經是臨近結束的最後幾天了,蘇瑾照常的把畫交到沈老師手上,本以爲她會又一次的像往常一樣給扔在地上,蘇瑾已經做好了準備去撿。
可這次那人把畫接到手上,卻隻是靜靜地看着,并沒有再一次随手扔掉。
“你應該知道我不喜歡你。”沈老師看着手上的畫突然出聲。
蘇瑾聞言看了她一眼,還沒有來得及回應,就有聽見她又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你母親曾經也是我的學生,雖然我教過她的時間并不太長,但她是我迄今爲止見過的最有靈性與才華的畫家。”
說着她的眉眼罕見的有了些許的柔和,“包括我在内,多少人曾以爲那樣一位驚世的天才,未來必定是一片光明璀璨。”
語氣逐漸低沉,她的眼裏帶上了惋惜,随後又看向沉默的蘇瑾,語氣有些遺憾,“可惜她的結局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隻令人惋惜。”
蘇瑾靜靜的聽着,這些話其實她也不是第一次聽見了,對于母親的影響,她隻停留在白色床單,上鎖的房門,和女人清淺的哼歌聲。
已經聽過太多的關于母親曾經的事迹,蘇瑾每聽一遍都隻會爲自己是蘇碧雲的女兒自豪以外,另一方面更加深刻的厭惡自己。
因爲所有人都知道,那個害的蘇碧雲跌落神壇的是因爲一個身份不明的男人,而蘇瑾就是這一切的證明。
一個留着那個男人的血液的來路不明的孩子,從一開始就該消失的存在。
沈老師似是感歎着,擡眼看着蘇瑾的眉眼,“可惜,你和你母親長的并不相像,我想多半還是像你的父親吧。”
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自然的在蘇瑾面前提起那個男人的存在,還給他冠上了父親的稱呼。
蘇瑾聽着這樣陌生的詞彙,有些不适應的皺了皺眉,冷聲說道:“我沒有父親。”
聽着這樣有些孩子氣的話語,年近半百的沈老師不禁微微一笑,語氣難得平和的說道:“一開始我也有些控制不住的應因爲你父親的存在,有故意冷淡你的意思,可現在仔細想想,還是我一時狹隘了。”
蘇瑾有些不解。
沈老師目光轉過去看着遠方,眼神深遠,“細細想着你母親的爲人,她向來喜靜,偏愛獨處,與人平常交往也都是疏離淡漠的,總将人隔絕在一定的界限外。你父親能夠走進她的心裏,并生下了你,我想着那人應該也不太會如傳言那般不堪的。”
“所以孩子,一些事實的真相是什麽,如果你真的想要那個答案的話,就抛開所有可能左右你的話語,随着自己的心,自己的眼去尋找。”
聽着這話,蘇瑾隻感覺到不可置信,自小就在各種關于那個男人所有不好的言論中長大的蘇瑾,還是第一次聽見這種截然不同的表述,幾乎要重塑了她的認知。
腦海裏關于那個男人的影像,她在此刻卻又了新的想法。
随之而來的是,她的心裏漸燃起的那點細微的火苗,随着不斷的猜想,隐隐有了燎原之勢。
沈老師低頭看了看手上的畫,語氣有些感歎的說着:“如我所料,你的确有着和你母親一樣的天賦。”
感覺像是被認可了,蘇瑾有些緊張的聽着。
“其實你的第一幅畫,就已經達到我的要求了,我之所以大費周章的把你帶到這裏來,指導你是一方面,其實最主要的是想讓你靜心。”
“你的手已經有太久沒有握過畫筆了,你的心有些浮躁了。”
蘇瑾抿了抿唇,她知道沈老師話語表達的意思是什麽。她太久沒有握過畫筆了,如今一朝得到了允許,她自然想迫切的弄出成績,迫切的想得到認可,來以此證明自己了。
“不過這段時間,你表現的已經很讓我滿意了。”沈老師淡淡的說着,她看着蘇瑾,仿佛有一瞬間像是看見了當年清麗溫婉的蘇碧雲。
她伸出手拍了拍蘇瑾的肩膀,歎了一口氣,語重心長的對着蘇瑾說道:“我希望以後别人向我提起你的時候,叫出的稱呼不會再是蘇碧雲的女兒,帶有人任何人的前綴,而就是你自己的名字,蘇瑾。”
語氣帶着期盼與認可,蘇瑾感覺到心裏一陣發熱。
成爲她自己嗎?
蘇瑾鄭重的點了點頭,也帶着承諾的意味回應着,“我會做到的,老師。”
之後的蘇瑾的的确确的做到了,隻不過時間用的有些太久,太久了。
滾滾紅塵,他們都隻不過是這其中的滄海一粟,又怎會預料到後面的無常多舛,物是人非。
今天有事,就更這些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