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寒江複雜了看了眼,屋内的二人,大約隻有可惜,才能看出他眉宇間的幾分,少年意氣。
“你既然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便知道,在慕家,我還有個叔叔吧?”
“知道。”
正是你的那個叔叔,給他和藍景悅,定下的親事,可之後卻在沒出現,害的籃家一直爲這婚約裏外爲難。
前世甚至還是害了藍景悅的導火索。
想到這些,孟青瑤便對他幾分不喜。
“他是我在慕家,乃至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可數年前他重傷從南楚回來後,便昏迷在床榻上,多年未曾蘇醒,若非身邊有忠心家奴,悉心照料,怕是早已不在人世。”
說到這裏,慕寒江漆黑冰冷的瞳孔,像是才有幾分感情閃過。
他是慕家最單薄的一個嫡系,身邊唯一的叔叔也昏迷了,他在慕家形單影孤,大約才養成了如今的性子。
而孟青瑤也是才知道,他叔叔在南楚雖被籃家所救,但回去後沒多久就昏迷了,所以多年才未有聯系呢。
那個時候的慕寒江,大約也就四五歲的樣子。
“然後呢?”
慕寒江繼續道:“原以爲我叔叔永遠不會醒來了,但是前幾個月,我卻發現他時常在睡夢中,手臂會擺動,我輸送了幾次内力卻無果,家中醫師也說了,我叔叔的身體沒什麽大問題,可就是醒不來,普天之下,我唯有求在醫閣門下,而醫閣中醫術最高明者,自然是上官閣老。”
孟青瑤了然。
我還以爲你是爲了我表姐來的,鬧半天又是爲了那糟老頭啊。
“而且我還聽過,上官閣老在南楚京城,也屢屢創造奇迹,給天缺之人續命,給殘廢之人續骨……解釋驚世駭俗的醫術。”
不才,那些都是我幹的,孟青瑤心裏默默吐槽,不過也是她扯着閣老的大旗幹的,到也不虧。
“所以,你僅僅隻是求醫?”
慕寒江看了孟青瑤一眼,“難道這還不夠嗎,他是我唯一的親人,就算在冒險,我都會來的,早聽聞,上官閣老已多年不出手,非有緣之人,更不出手,所以此番也算結交。”
哦……
閣老他不是不出手,隻是天下身病好治,人心難療,加之他醫術其實也有所限制,越老,反而才越謹慎了。
年輕時候砸了招牌還能扶起來,老了在砸招牌,豈非晚節不保。
世間名醫的心思,其實也都大多如此了。
所以孟青瑤對他的求醫,并不是全部看好。
“現在我已經把我要說的都說了,二公子是什麽意思?還是說,你有什麽條件?”
在白石山,不都是利益交換嗎?
于是,書房呢,又陷入了安靜。
君玄澈一面細細的研磨,一面似乎在想什麽,此刻聽慕寒江這麽問了,便擡眸,慵懶一語。
“你應該覺的自己很幸運,因爲剛好有一件事想知道,而你能替我解答,你若解答了,我把閣老送給你都無所謂。”
此刻已經早睡早起,防止脫發的閣老若是知道:嘤嘤嘤,我做錯了什麽,皇爺要抛棄我。
慕寒江:“……”
有點愣了,君玄澈竟是這麽個态度,比說他了,孟青瑤也忍不住聽的聚精會神。
“什麽……問題?”
仿佛這一刻,君玄澈才算徹底端正了自己的态度,也徹底穩穩拿住了談判的節奏。
他問:“你身爲慕家子弟,爲何喬裝改扮,混入焚天城,去殺那個人?”
“就這個問題?”
“沒錯,就這個問題,但是你必須坦誠,否則我們沒得談,”君玄澈的聲音,擲地有聲。
慕寒江求醫,也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了,因爲他必須救他叔叔。
言罷,他輕快的道:“仇殺。”
“什麽仇?”
“我懷疑我叔叔重傷昏迷多年,與他有關。”
“那他臨終前,可告訴了你什麽?”君玄澈步步緊逼。
慕寒江搖頭,“他嘴很嚴,什麽都沒說。”
“那你又想知道什麽呢?”
慕寒江:你的問題怎麽全是套路,有種讓人拒絕回答你的沖動。
但慕寒江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我想知道,當年追殺我叔叔的人,除了他,還有誰?是誰幕後指使的,若查到,自然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那你叔叔當初爲何去的南楚?”
“不清楚,當時我才五歲不到,聽家仆說,是去探訪故人,别問我什麽故人,我更加不知道。”
君玄澈了然,“最後一個問題,他們爲什麽要追殺你叔叔。”
“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
二人原本隻是普通的你來我往,一問一答,但是漸漸的,二人無論是眼神還是言辭,都開始有種咄咄逼人之感。
“你究竟要知道什麽?”
慕寒江終于怒了,有種被人戲弄的感覺。
但君玄澈卻反而越發笃定了什麽,淡淡道:“你應該已經知道我要知道什麽了,你叔叔被追殺,其實都是因爲一個人,你母親,對不對?”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慕寒江依舊面無表情,但是孟青瑤卻知道,這已經将他逼到了某個點了,在逼,怕是要崩了。
“我來求醫,二公子若允準就允準,若不願意,何須如此爲難我,”慕寒江轉身欲走。
明顯是不想在跟他談了,今晚的話題,明顯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範圍,他甚至有些驚慌。
甚至懷疑君玄澈的用心。
誰知他剛一擡腳,身後的君玄澈卻是已經道出了謎底,“因爲你母親姓齊,是吧?”
慕寒江懸着的腳步,霎時間,僵硬在了半空中。
他面上的表情,就更是陷入了震驚。
因爲這件事,除了他跟他叔叔以外,天底下,已經沒多少人知道了,而知道的,應該就是當年的幕後之人了。
也是他苦苦追查的人。
這一刻,空氣再次凝結,安靜的落針可聞,想來不光慕寒江驚訝,孟青瑤也被君玄澈的話給吓住了。
齊家,多麽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啊。
熟悉是因爲她之前聽過很多,換句話講,白石山的曆史,有齊家最不可抹去的一筆。
陌生,則是因爲她從未直面接觸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