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四爺擡起頭時,面色卻是無比的擔憂:“風險非同小可啊,我聽說關外的山匪猶如蝗蟲般繁多,你們草原上的那些部落,說穿了,不都是匪嗎?”
“總之,關外,我負責。”奧姑語氣堅定。
朱四爺攤開手,提出了他的條件:“我有個要求,一旦出關,所有款項必須立刻結清。”
“好!”奧姑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
她深知,草原現在急需中原的茶葉、鹽、鐵、絲綢等物資,若是能與丐幫建立走私線路,對草原來說将是巨大的助力。
“合作愉快。”朱四爺舉杯相慶。
奧姑稍作猶豫,最終還是拿起桌上的酒杯,輕輕抿了一口。
朱四爺眉頭一挑:“姑娘,我們都已經決定合作了,你還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嗎?”
“等這次合作完。”
奧姑拿起酒壺爲朱四爺斟滿酒,同時也給自己的杯中添滿,然後舉杯,“到時候你就知道我是誰了。”
朱四爺一飲而盡,再問:“老夫總得知道伱叫什麽吧?”
“我叫奧姑。”
奧姑這次也飲盡杯中酒,把酒杯輕輕放在桌子上道,“我師傅是草原大薩滿。”
“大薩滿?”朱四爺對這個十分好奇,“我聽說大薩滿有神力?是草原的神醫?”
“是的,大薩滿得到過神的恩賜。”奧姑微微點頭,“他也是神醫,草原上人病了,都是找薩滿治的。”
“能治失憶嗎?”朱四爺随口問。
“我師傅曾經就治好過一個失憶的人。”奧姑沉思片刻道,“師傅說那個人有兩個靈魂,其中一個靈魂已經死去,新的靈魂占據了那具身體,但沒有身體之前的記憶。”
朱四爺心中驚濤駭浪。
特麽,這不就是我麽?我穿越而來,占據了這具身體,卻沒有原主的記憶。
“你确定你師傅治好了那個人?”朱四爺追問。
“當然,我當時就在。”奧姑肯定的點頭,她眼中帶着疑惑,“四爺,你身邊有失憶的人?”
“就是老夫。”朱四爺指了指自己。
“啊?”奧姑大驚。
“六十多歲之前的記憶,老夫一丁點都不記得了。”朱四爺一笑。
“四爺你有機會去草原,我讓師傅給你治。”奧姑道。
她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
如此,就能更好的把控朱四爺了。
誰不想找回自己失去的記憶呢?
“好,有機會再說。”朱四爺擺擺手,“老夫倒是不急。”
其實,他隻是好奇原主的經曆身份,還真是不急。
……
馬皇後撂了挑子,不做飯。
朱元璋又吃不慣禦膳房那些看上去高大上的東西,所以,他出宮買燒餅吃。
沒到元宵,還未開朝,他也得空。
來到秦淮河一條街上,他在小攤那買了三個燒餅,蹲在路邊大口啃起來。
遠遠跟着的錦衣衛暗衛,那是一頭黑線。
誰能想到,當今皇上像個老農似的,蹲在路邊啃燒餅呢?
“咦?父……朱叔叔,你咋在這呢?”朱棣驚呼。
他正好也買了三個燒餅,正要找個地兒蹲下來吃,轉頭就看到路邊的朱元璋。
朱元璋白一眼:“老子就不能出來吃?”
朱棣挨着他身旁蹲下,壓低聲音奸笑:“是母後不給你做吃的吧?”
“還不是被你連累的?”
朱元璋一邊啃一邊沒好氣瞪眼,“你母後現在常說‘全場朱公子買單’呢,怪老子沒把你帶好。老子多冤啊,那都是你師傅教你的。”
“女人嘛,得哄。”朱棣小大人似的,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滾!”朱元璋無語,“你懂個屁。”
“那就另一招。”朱棣握了握拳,“得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要拿出男人的威嚴。”
朱元璋目瞪口呆。
朱棣連忙搖頭:“當然,你不能打母後啊,我就打個比方。”
朱元璋吃完了,把手上的油放在朱棣身上擦,還怒喝:“老四,你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是跟誰學的?”
“我師傅啊。”朱棣脫口道,“師傅說對女人,就要抽打,沒輕沒重的那種。”
“……”朱元璋扶額,“你師傅說的抽打,不是打。”
“那是什麽?”朱棣好奇。
“你丫什麽都不懂,還特麽去青樓。”朱元璋把手擦幹淨了。
他正要起身。
一個人經過他們面前,驚詫的咦一聲:“你們……怎麽在這?朱小爺,怎麽吃上燒餅了?你師傅不給你吃的?”
正是一襲長裙的趙璇蓁,她手裏還提着一個籃子。
“師娘?”朱棣張口就喊。
“呸!”趙璇蓁啐一口,臉一紅,“别瞎叫,你跟你師傅學點好。”
“這不遲早的事麽?”朱棣繼續叫,“師娘,你幹什麽去?”
“我去買點菜。”趙璇蓁美目含笑,揮了揮手,“走了。”
她邁步而去,黑色秀發長垂至腰,一襲長裙勾勒出優雅的身姿。
朱元璋望着她的背影,目光冷冷:“老四,你以後别瞎叫師娘。”
朱棣一臉疑惑:“爲啥?我看她和我師傅絕對是有一腿,人家長的這麽漂亮,我師傅那個老畢登能娶到人家就不錯了。”
“咱不同意。”
朱元璋面色嚴肅,“咱朱家人要娶媳婦,肯定得娶良家。”
“需要你同意?有你什麽事啊?”朱棣無語。
朱元璋咬咬牙。
特麽,當然有咱事,你師傅娶的女人,就是咱小後媽。
“總之,就是不行!”他怒道。
“父皇,你可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你後宮那麽多女人,我師傅還是一個老光棍。”朱棣一個白眼,“不跟你說了,小爺我要去收保護費了。”
朱元璋:“!!!”
你當着皇帝的面收保護費?
……
轉眼,元宵已過。
天尚未破曉,朦胧的晨曦中,奉天殿前已是人影綽綽。大臣們身着朝服,肅然而立,等待着洪武二年的第一次早朝。
夜色還未完全褪去,寒風冷冽。
過堂風跟刀子似的,穿透厚厚的朝服,直逼肌膚。一些年事已高的大臣,在這凜冽的寒風中不禁瑟瑟發抖。
“拜見丞相。”
“丞相,新年大吉啊。”
大部分朝臣都朝着李善長拜,他乃百官之首,相國之尊,自然享受這份尊敬。
就連劉伯溫也朝他一拜:“善長兄,祝你新年大展宏圖啊。”
“伯溫啊。”
李善長也抱拳,臉上帶着微笑,“你病好些了吧?這天兒冷,可别凍着了。”
“咳咳咳……我這病,是好不了了。”劉伯溫苦笑。
衆臣相互寒暄。
唯有一人格格不入,站在廊下,不與任何人招呼。
他就是中書省左丞楊憲。
很快,太監總管王景弘過來,宣布早朝開始。
朝臣們按照品級高低,依次踏入奉天殿,每個人的面色都嚴肅恭敬,不敢有絲毫怠慢。
朱元璋高坐龍椅之上,目光威嚴。
“朝參!”
随着太監王景弘的聲音落下,奉天殿内響起了悠揚的鍾聲。朝臣們紛紛下跪,齊聲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朝參之後,群臣奏事。
“啓奏陛下。”胡惟庸拜道,“臣得悉确切情報,那陳友諒麾下太尉張定邊,現正藏匿于丐幫之中。更甚者,丐幫内部潛伏着衆多陳友諒的餘黨。陛下,此等狼子野心,豈能在天子腳下肆虐?臣懇請陛下速派大軍,一舉蕩平此等逆賊,以儆效尤!”
群臣倒吸一口冷氣。
這新年剛開朝,就這麽殺氣騰騰?
胡惟庸是李善長的弟子,這也代表着李善長的意思。
就在這時,楊憲挺身而出,爲丐幫辯護道:“陛下明察,丐幫去年爲朝廷運送漕糧,那是立過功的。豈能僅憑胡大人一面之詞,便輕率地扣上謀逆的罪名,随意出兵征讨?”
“楊大人,我知道你與那丐幫素有往來。”胡惟庸冷笑一聲,不疾不徐地反駁,“怎麽?你怕了?莫非你早知道他們是亂黨?”
楊憲聞言大怒,指着胡惟庸的鼻子怒喝:“你……你這是血口噴人!我與丐幫的往來僅限于公事,何來私情?你休要在此混淆視聽!”
“是嗎?楊大人急什麽?”胡惟庸冷哼,“我們都知道,如今的丐幫可不比從前,掌控着京城暗勢力,财力驚人呀,想必楊大人從中得了不少好處。”
楊憲被氣得七竅生煙。
但是,他不敢爲丐幫作保。
如果朝廷查出張定邊就在丐幫,那就完了,張定邊可是曾經差點刺殺陛下的人啊。
“跟我有什麽關系?”楊憲攤手,“我隻不過請丐幫運送了一次軍糧。”
“哼,丐幫把控民間船運,朝廷的漕運使司經常找丐幫船隊運糧。”胡惟庸繼續道,“這裏面,肯定有交易。”
一直聽着的朱壽站了出來,他就是漕運使司都漕運使。
“胡大人,你這是在點我啊。”朱壽冷笑。
“哼,朱大人,你與丐幫幫主朱四爺交好,誰人不知?”胡惟庸冷道。
朱壽似笑非笑的打量胡惟庸,攤攤手:“我是與朱四爺交好,并且,我也知道張定邊就在丐幫,怎麽了?”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震驚地看着朱壽,仿佛在看一個瘋子。他竟然在朝堂之上公然承認與丐幫勾結,并且還知道張定邊的下落。
這無疑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
這時,李善長挺身而出,畢恭畢敬地向朱元璋行了一禮,拜道:“陛下,既然朱壽已自行招認,臣懇請陛下立即下令捉拿張定邊,并全面封鎖丐幫,以絕後患。”
然而,坐在禦座之上的朱元璋卻并未立即回應,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冷笑,反問:“丞相,你難道不好奇朱壽爲何會突然自行招認嗎?”
李善長聞言,心中頓時一凜。
他意識到自己可能過于沖動,剛剛聽朱壽自招時,興奮之下便想一舉定乾坤。而此刻,他也察覺到了事态的不對勁。
群臣們也開始察覺到異樣,因爲他們注意到朱壽站在那裏,神情淡然自若,沒有絲毫的懼色。
朱元璋的聲音再次響起,卻帶着一種冰冷的威嚴:“因爲朱壽是咱派去接觸丐幫的,丐幫的一切動向,他都已向咱詳細禀報。”
這話一出,群臣們頓時驚愕不已。
其中楊憲更是背脊發寒,他在丐幫和朱壽見過多次,對朱四爺說的那些秘密,朱壽都知道,那豈不是皇上也知道?
“哼!”朱元璋冷哼一聲,目光轉向胡惟庸,厲聲道,“胡惟庸,你身爲中書省參知政事,管的很寬嘛。”
“陛下,臣……臣知罪。”胡惟庸此刻已是汗流浃背,慌忙跪下,顫聲認罪。
朱元璋撇了一眼李善長,但并未指責李善長。
他知道,這些人表面是說丐幫,實際上是沖着朱四爺去的。
一時間,他殺心大起。
但是,他很快又壓了下去,大明才開國,還不到大開殺戒的時候。
……
下午。
朱元璋換上便服出了宮。
今日第一天開朝,并未又多少折子,他很快就處理完了。
他徑直來到了秦淮河小院。因爲昨天元宵佳節,他在皇宮過,沒能與朱四爺一起過節,便今天來找他喝酒。
“四爺。”他進院後喊一聲。
“哎。”朱棣張口就應。
“滾犢子,你是越來越沒大沒小了。”朱元璋怒喝。
“聽岔了。”朱棣攤手,“我不在家裏排行老四麽?以後我也稱四爺。”
“那你等老夫退位後吧。”朱四爺從屋裏走了出來,朝朱棣瞪眼,“你特麽才八歲就要自稱爺了?咋地?想要老夫快點退位?”
“師傅,我哪敢啊。”朱棣嘿嘿一笑,“我去給你們買酒和菜啊。”
他麻溜的跑了。
朱四爺和朱元璋在院中坐下。
“八郎,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朱四爺道,“那個達魯花赤說草原的大薩滿能夠治好我的失憶。”
“真的?”朱元璋大喜。
因爲朱四爺若是記起之前的事,那一切都順理成章。
不過,他接着立馬搖頭:“不行,遠在草原,太危險了,鬼知道他們是不是有什麽陰謀。四爺,你不能去。”
“老夫沒說要去啊。”朱四爺一笑,“記不記起來,我無所謂。”
朱元璋擰了擰眉。
他想着還是盡快帶朱四爺回鳳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