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奉天殿。
皇帝朱元璋從未缺席,但是今日卻沒來。
群臣們站在大殿之上,面面相觑,臉上寫滿了疑惑。難道陛下的龍體抱恙了嗎?
就在衆人猜測紛紛之際,太子朱标匆匆而至,宣布今日早朝推遲一個時辰,并命令大臣們在殿外耐心等候。
群臣開始竊竊私語,猜測發生了什麽。
“肯定是因爲朱亮祖被雷劈死的事,哎,萬民書加上天罰,陛下也不得不慎重對待。”
“這還有什麽可考慮的?朱亮祖截殺百姓,死有餘辜!若是陛下知曉此事,定會下令斬首。”
“可惜了顧成,一片忠心啊。”
“陛下可能是在猶豫到底怎麽處理顧成,殺是不能殺了的,但他畢竟是犯了大罪。”
李善長立在台階之上,面色平淡如水。
不遠處的楊憲時不時看向他,還有他周圍的淮西諸将。
身爲中書省左丞的楊憲,孤單站在殿前廊下,無人與他靠近,甚至他的恩師劉伯溫也與他劃清了界限。
孤獨一人,單打淮西集團。
朱元璋就看中了他身上的那股瘋狂和不擇手段的勁兒。
在群臣焦急等待時,朱元璋正在揍兒子。
原來他今日從坤甯宮出來,去早朝的路上,經過大本堂,看到五皇子和六皇子在魚缸裏摸魚玩。
本是上早課的時間,他們摸魚,朱元璋頓時火冒三丈。
“咱打死!讓你貪玩,你還敢不敢了?”朱元璋一邊打,一邊罵。
他面前挨打的正是五皇子朱橚,屁股蛋都被打紅了,嗷嗷哭。
……
跪在那的朱樉和朱棡對視一眼。
“老二,你去勸勸父皇,别把五弟打死了。”
“我不敢,老三,伱咋不去?”
“哎,老五也真是的,不上早課,帶老六去摸魚。”
“還不是跟老四學的?”
“他也沒學會啊,老四每次挨揍的時候,不哭一聲。”
“嘿嘿,那是,搞不好,還對父皇崩一個屁,臭的父皇躲的遠遠的。”
看上去,他們兄弟倆完全沒有上去勸父皇的意思。
可憐的老五,繼續嗷嗷哭。
就在這時候,朱标帶着宋濂急急走來。
“皇上,别打了别打了!”宋濂上去拉住了朱元璋。
“别攔着咱!”朱元璋氣呼呼,“你知道嗎?這些狗崽子,撂下早課,居然去摸魚。”
“皇上,皇子們厭學,是師傅們和内臣之過。”宋濂一拜,“臣有失職之罪,還請皇上責罰。”
“宋濂,這不怪你。”朱元璋收手了,“你主要是負責東宮,你教太子就教的挺好,咱想過了,你來總負責大本堂,皇子們交給你,咱放心。”
宋濂一愣。
我隻是來勸架的啊,咋還攤上事了呢?
“陛下,臣的治學,可比皇上你的鞋拔子厲害多了。”宋濂一笑,“到時候你可别心疼皇子們。”
朱元璋倒是來了興緻。
他打小就沒機會讀書,所以對皇子們教學極嚴,盼着他們能讀好書。
“咱倒是要聽聽了,你什麽規矩。”朱元璋一笑。
宋濂沉思片刻,便講起他的标準。
凡六歲以上皇子,送大本堂上學,卯時就起,一天學六個時辰,一年當中隻有春節,中秋,端午三節,加上皇上,皇後,皇子自己的生辰,可以放假,共十八天。
“一年才十八天假?”朱元璋吃驚地問。
他覺得這樣的安排似乎有些過于嚴苛了,畢竟皇子們一天中有一半以上的時間都在學習,而且一年的休息時間也寥寥無幾。
可宋濂攤手一笑:“皇上你要是覺得多,一年就十二天。”
朱元璋連忙搖頭:“不不不,十八天挺好,可以可以。”
接下來,宋濂的一番話,讓朱元璋深以爲然。
皇子們不僅僅是皇帝的兒子,更是王朝的龍脈和國家的未來儲君。之後,他們才是皇帝的兒子。世人都以爲皇子們過着天上人間般的生活,這其實是一個極大的誤會。隻有在王朝沒落的時候,皇子們才會沉迷于花天酒地之中。
而在聖朝聖君的統治下,皇子們的教育和培養被視爲王朝性命般重要。因而,聖君之子,常常苦不堪言,僅僅爲學,就得嘔心瀝血十八年,學成之後,還有習政,立業,事君,戍邊。古往今來,所有的皇子,都願意在沙場建功,卻忍受不了書案之苦。
“能咋苦?”朱元璋哼一聲,“還能有咱小時候苦?”
宋濂竟無言以對。
那是,像陛下你這樣的,古往今來隻出了你這麽一位啊。
“行,宋濂,就按照你說的來。”朱元璋起身。
“遵旨。”宋濂颔首,而後又問,“那四皇子呢?”
“呃,老四就算了,免得他把你氣死。”朱元璋道。
宋濂:“!!!”
……
一個時辰後,早朝開始。
朝參之後,楊憲果然抓住朱亮祖的事,一口氣參了陸中亨,唐勝宗等好幾個淮西将領。
他明裏暗裏,還把這事往李善長身上扯。
“陛下,從薊州到朝廷,上上下下的官員都在幫朱亮祖隐瞞薊州真相。”楊憲義憤填膺,“誰給他們的膽子?”
胡惟庸立馬站出來反對:“朱亮祖在薊州封鎖了消息,與其他官員無關。”
楊憲一聲冷哼:“無關?薊州上京的百姓,不遠萬裏,要經過多少關卡,他們不知道?”
“北方戰亂未止,驿道未開,當地官員忙于恢複,顧不上也再所難免。”胡惟庸面色鐵青,“楊大人,你當初主持運糧的時候,是怎麽運的,你不清楚?”
很多将軍,也都紛紛贊同胡惟庸。
但是,楊憲抓住他們的漏洞,瘋狂攻擊。
朱元璋坐在禦座上,冷眼旁觀着這場朝堂上的較量。
他的眸光森寒如冰,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嚴。終于,他怒喝一聲:“膽敢截殺百姓,該死!”
他的聲音如同雷霆一般在朝堂上炸響,讓所有人都爲之噤聲。
“這事咱交給錦衣衛去查,從朝廷到邊疆,誰參與了,誰知道了不報,統統都查出來,咱要他們的腦袋!”
帝威如獄!
群臣盡管不是第一次面對,但依然背脊發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