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江芷都顯得沉默,到了樓下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和他們有些格格不入。
“蘇同學,要不我請你們在外面吃吧?”
江芷粉臉微紅,蒼白瘦弱的手腕青筋異常明顯,此時俏臉還帶着些許局促。
“沒事的,我沒什麽!”蘇挽秋挂着淺笑,兩個梨渦不自覺地浮現,看得沐枳潮頗爲心動。
微風吹過,還夾雜着女孩發梢間的清香,讓他異常安心。
蘇挽秋是真的不在意這些,她雖說是蘇家大小姐,可實際上無論是本主還是她都不是蜜罐子裏長大的。
她也曾在馬路旁吃過盒飯,也曾餓過幾天幾夜。
再者說,爲了照顧江芷的自尊心,她也不打算讓她過于破費。
江芷咬着唇瓣,話是這麽說,可他們幫了自己這麽大的忙,自己這麽草率總有些良心不安。
“你是挽挽的輔導員,她有些事情還需要你的幫忙,随意些就好!”
沐枳潮矜貴淺笑,修長的手指随意搭着,聲線如同春日裏的和煦微風,溫柔且入心。
江芷臉頰燒的厲害,她低着頭叩響房門。
良久,才有腳步聲傳來,一打開門就看到一個身形消瘦,臉色蒼白的男孩給他們開門。
雖然臉色毫無血色,但依舊難掩清秀的面容。
身如瘦柳般脆弱,時不時伴有咳嗽,他站在門框處目光略顯呆滞。
蘇挽秋看到的更多,尤其是少年眼中的敵意,是對沐枳潮的。
“漣漣,這是姐姐的朋友,來我們家裏做客的!”
江芷伸出手摩挲着少年的發絲,眼中微微泛紅,隐隐間有種說不出口的痛苦。
她的弟弟一出生就是這個樣子,爲了給他治病,家中早已掏幹。
“姐姐,你今天回來的好早!”江漣低着頭,看到姐姐臉上未褪去的羞紅,心中冷笑。
什麽朋友,怕不是帶着男友來見父母的!
還有那個長得跟狐狸精一樣的女人,難不成是這個男人的情婦不成?
“姐,爸媽身體不好,你們要是有什麽恩怨,說清了再見他們!”
江漣咳了咳,随後頭也不回的往屋裏走去。
他本就是一個廢人,是江芷的拖油瓶。
他隻恨自己沒能幫助姐姐,才讓她被這些該死的男人欺騙!
可他能說什麽呢?
明明十幾歲的少年,卻帶着些許佝偻的暮年氣息,看得江芷一陣心酸。
她攙着弟弟回到房間的床上,想要給他擦拭着臉頰,卻見他明亮的眼光緊緊盯着自己。
“漣漣……”
“姐,你就那麽下賤嗎?跟這麽一個小白臉,真的值嗎?”
江漣帶着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江芷的手微顫,心頭一片苦澀。
原來弟弟也知道自己的事情了,他一定對自己很失望。
可她那時也是沒有辦法,家裏那麽多欠款,她隻能犧牲自己的婚姻去償還……
可現在,她有了選擇,她覺得欠蘇挽秋,總比欠一個變态男人要好!
“這件事,不要告訴爸媽!”
江芷臉色逐漸平靜,她擦着弟弟的臉,一向娴靜的臉龐挂着溫柔的笑。
她總是這般樂觀,畢竟一家人都是這般死氣沉沉,她再不樂觀些,這個家早就垮了。
“姐,你不值得!”
“你還笑,哪裏懂得什麽是值不值得的?”
江芷挂着令人心碎的笑,白皙如紙的手泛着燙紅,眼神中多了一絲生氣。
江漣哭了起來,江芷隻靜靜爲他擦着眼淚,什麽也沒說。
“姐,他待你好嗎?”
江漣聲線哽咽,江芷微眨眼睛,正想問他什麽意思。
這時,門被敲響了。
她起身開門,發現門前站着的是系着圍裙的沐枳潮,他依舊挂着和煦的微笑。
“還好嗎?需不需要去醫院?”
“沒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江芷搖了搖頭,這才留意到他身上的圍裙,趕忙咬着唇道:“抱歉,我現在就去準備晚飯!”
“沒事就好,晚飯我來做吧,有什麽忌口嗎?”
沐枳潮總是多了分耐心,或許是對江芷一家人的可憐,也或者是身後那個坐在沙發上盯着他的女孩。
蘇挽秋也是第一次見到沐枳潮這個樣子,在她心裏一直以爲他是高山上的明月,絲毫不在意人世間的疾苦。
可今天他卻總是挂着溫柔之色,就算是看到江芷家中破敗的模樣,依舊沒有任何嫌棄。
她走到廚房,沐枳潮正熟稔的切着菜,即便是老舊的圍裙,依舊無法阻擋他矜貴的氣質。
“怎麽這麽看着我?”
沐枳潮轉過頭活動着自己的手腕,蘇挽秋這才想起他手上還有傷。
“我來吧!”
她熟練的接過刀,想開口問他什麽。
“咣當!”
一道重重的落地聲,忽然驚擾了夜晚的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