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57章 第五十七 落定

第57章 第五十七 落定

林間枯葉窸窣,淩岑張開雙臂,護淩铛和阜安往後退,緊盯張高軒領着一夥流匪緊逼。

淩岑扯動嘴角,露出純良的笑來,他說:“死要死個明白,到底是誰派你來的?僅憑如今的你,可收買不了這麽多人幫你辦事。”

“你們淩家得罪了多少人,你們不清楚?”張高軒手中的刀刃反着碎光,“司家可是出了兩筆重金要取淩家四姑娘的命,一個是親舅舅,一個好表姐。甯二夫人于我有再生之德,你們淩家挑唆了甯三公子出家當和尚,不會真以爲這事就這麽過去了吧?哈哈哈哈,殺不了淩瓊,正好拿你們三個小的抵命!”

好一個親舅舅和好表姐,淩铛沒想到司允琨和司允鑰如此恨她,恨不得她死。

淩岑餘光瞥了眼淩铛,淩铛的手扶着腰側,腰帶下方纏着一根鞭子。

有淩岑在,她估計用不上鞭子。

“原來如此。”淩岑龇牙一笑,“多謝告知。不過呢,要讓各位失望了,今天還得要留你們在此地安享晚年了。”

“狂妄小兒!死到臨頭還如此猖狂!全都給我上!一個不留!”張高軒擡手往下一扣,流匪揮着刀蜂蛹而上。

淩岑擡腳就踹飛一個,順帶刮倒一大波。

流匪脫手的刀被淩岑接個正着,淩岑對阜安說:“護好四姐!”

“對付你們幾個小喽啰,我都用不着耍什麽招。”淩岑自負揚刀沖了出去,借機大展拳腳,手裏的刀耍得虎虎生威,打得流匪哎喲連天。

張高軒煞白了臉,沒誰跟他說淩六公子會武功啊!他見勢不對,拎着刀往山下跑。

豈料一轉身,一個裹着黑袍的絡腮編辮的大漢站在山路中央。

淩岑一腳踹開流匪,擡眼便瞧見了他親爹烏穆塔達人高馬大的堵住了張高軒去路。

“我的事不用你管!”淩岑沖烏穆塔達喊話。

烏穆塔達隻是瞭了下眼皮,張高軒還沒回過神,隻聽見耳邊閃過一縷風,烏穆塔達擱他眼皮子底下突兀消失。

緊接着,張高軒察覺到胳膊處傳來觸感,轉臉去瞧,他的胳膊已經齊肩被卸掉了。

淩岑提着刀追上來,張高軒早已變成了一個癱子,四肢全被卸了,且還沒發出一點兒痛苦的嚎叫。

張高軒癱瘓倒地,雙目驚駭圓瞪,使喚不動四肢,蠕動着軀幹,一開口,發不出丁點兒聲音。

烏穆塔達平靜地說:“我不喜歡聽人慘叫。”

淩岑一腳踹開礙事的張高軒那具幾乎淪爲彘的軀體,怒瞪烏穆塔達,“我說了我的事不要你管,你聽不見嗎?!”

烏穆塔達說:“他活不長了。”

淩岑冷哼,“我偏要他活!”轉身就薅着張高軒後領子,強行撬開他嘴巴,灌進去一堆亂七八糟的藥丸子。直接就着薅衣領的姿勢,硬生生拖拽着張高軒軟綿的身體,任由他發出凄厲呼喊,淩岑裝沒聽見一般,一路悠悠下山回家。

阜安沖淩岑趾高氣昂的後背喊道:“六哥!四姐昏倒了!”

“怎麽回事?怎會突然暈倒?”淩岑匆忙調頭,經過烏穆塔達身側沖他吼了一句,“是不是你下的手?!”

烏穆塔達:“……”

不關旁人什麽事,純粹是淩铛自己見到淩岑持刀打鬥時,晃着眼睛的铮亮刀身,如同一簇簇電光火石,将她拉入夢境中的刀光和火光灼灼。

火海中,黑衣人沖她穿肚的那一刀拔出,血水順着刀身滾落,刀再次朝她揮下時,一隻手握住了黑衣人手腕。

淩铛再次置身夢境,此時已疼得沒力氣,眼皮子半睜着,在灼亮燎原的火勢中見到了身披袈裟的疾已。

徹底陷入黑暗的那一刻,她腦子裏一直盤旋着好幾個問題,來來回回沖刷着她神智。

那是疾已?不,那不是疾已,可他跟疾已長得一模一樣,怎麽就不是疾已?不是疾已那又是誰?他怎麽剃了光頭成了和尚,還穿上了袈裟?他本該如此,他本來就是和尚。

大姐怎麽辦?他們的孩子怎麽辦?

那不是疾已。那他是誰?

那就是疾已。他是疾已,那大姐怎麽辦?

夢境和現實的自證。

這是夢?還是現實?

“醒了。”淩铛睜開眼,白須飄飄的老和尚坐床沿替她把脈,清俊年輕的和尚立于老和尚身側,鼻尖萦着一股香火氣。

“你們是?是你們救了我?”淩铛掃了眼身處環境,是個簡潔居室,處處透着禅意,“這又是哪兒?”

“老衲法号歸二。”老和尚生得和藹,眼含慈悲,“此地乃禅聽寺。”

年輕和尚雙手合十,一笑如沐浴春風,他說:“小僧匡堰。”

淩铛渾身燒傷,落了胎,身子損耗嚴重,本該一命歸西,卻一直吊着一口氣,被老和尚歸二妙手回春救了回來。

歸二卻笑着否認道:“不是老衲救的你,而是你體内的姻緣同心蠱所救。”

“姻緣同心蠱?”淩铛詫異,“不是取出來了嗎?”當初淩淮親口對她說的,蠱蟲已經取出體内,所以她才平安無事。

到底誰在說謊?!

歸二長歎,“姻緣同心蠱蠱成,姑娘的心上人服了另一隻蠱,替你續了命。”

那一刻,她便知曉淩淮瞞着她吞了另一隻蠱,救了一命,所以那時的他才會失去冷靜,頭一遭沖她大發脾氣。

淩铛跪于歸二膝前,懇求道:“有沒有法子把蠱蟲弄出來?求求你方丈,幫幫我!他不能跟我共享一命,他要做皇帝!他要一統江山,他有天下百姓!絕不能因我而死!”

“異界旅者,我找了你很久。”歸二指尖上挂着的手串隻有兩顆佛珠,“這枚手串該有十顆珠子,你可知如今爲何僅有兩顆珠子?”

淩铛順勢問他:“爲何?”

歸二說:“老衲最初的法号歸世,貓修九世得一人身,故而歸世。方丈便贈我十顆佛珠濟世,我便有十次扭轉乾坤的機遇,此生乃第九世。”

淩铛難以置信地仰臉望着他。

“我改不了這亂世動蕩的定局,曆經前八世铩羽而歸,直到上一世才窺探到一絲天機,才知此間造物皆乃書中著作者筆下生出的一界。”歸二眼瞳裏倒映着她面孔,仿佛能穿透皮囊看到她那抹不屬于此界的靈魂。

“我匆忙中塗抹了二字。拉入了一抹遊魂,那便是你。”歸二微笑,“你是變數啊,可我找不到你。如今找到你,可一切已成定局。姑娘,你的心上人做不了一統天下的君主,南國宮廷一世比一世混亂,北域外戚專權,代代更疊,西疆固步自封不納外族。三分天下,三國上位者世世恩怨嫌隙糾葛,心性項背,大動幹戈,緻使民不聊生。我求姑娘解心結斷情緣,更改淩家六子死局,助我救萬民于水火,同謀大一統百年盛世太平。”

她問:“我該怎麽做。”

歸二說:“随我入局吧。”

她說:“你會死。”

她又轉向一旁的匡堰,“他也一起嗎?”

歸二說:“匡堰入世。”

她問:“失敗了怎麽辦?”

歸二依舊笑得慈眉善目,“終歸是皈依。”

于是,她拜了歸二爲師,匡堰成了她大師兄。

在禅聽寺養傷期間,淩岑最先找了來,帶着長成含蓄少年郎的淩安一起來看她,隻爲懇求她跟他們一起回荒漠生活。

淩岑說:“五哥找上我幫忙尋你,要告訴他嗎?”

淩铛說:“我沒心躲他。随緣吧。”

淩岑打量了她半晌,幸災樂禍地嗤笑一下,又說:“想知道是誰下手殺你嗎?”

“誰?”她其實一點兒也不關心。

淩岑笑得殘忍:“前太子齊桑,隻是爲了要報複五哥。人被五哥送我這兒玩了一段日子,吊着一口氣又被接了回去,現今還活着呢,就是沒了人樣。說實話,我這輩子很少佩服誰,五哥獨一份,他這人表面上看着風光霁月,那暗地裏的陰司手段可比我狠毒多了。”

淩岑離開沒多久,淩淮後腳便找了來。

他言辭懇切,要她随她入宮,做他皇後。

被她拒絕了。

拿絕情話拒他,此後便很少去見他,後來索性避開他離開了禅聽寺。

大姐判斬首那日她在下方人群裏,二哥戰死那日她在,二嫂吊梁那日她也在,他們的兩個孩子她本來打算帶走,中途發現了司允冶出現,看着他帶走了兩個半大孩子回了司家。

三姐淩靜宮宴弑君她在,放火燒宮她就在宮牆上,望着熊熊大火将南國世代君王鞏固的江山付之一炬,南國無主,各地起兵自立爲王。

北域和西疆趁虛而入,南國的疆域被瓜分,二分天下隻是明面,暗地裏的割據勢力如雨後春筍拔地而起。

她吞了慢性毒藥,感受自己的生命慢慢流逝,她死那日,淩淮更活不長。

北域國君齊淮一死,膝下無子,北域大将秦邱鎮國,他是猛将,卻不是治國之才,北域大亂。

獨剩一個西疆。

淩岑聯合生父烏穆塔達趁亂暗殺了西疆國主,并将十二位長老全做成了彘棍,隻爲替母報仇,西疆國緊随其後亂成了一鍋粥。

自此拉開一個戰火紛飛如熔爐的時代。

佛鈴聲急促,淩铛于血流漂杵的場景中悠悠睜眼。

幹淨的帳簾,馨香的被褥,以及幾雙擔憂的眼眸。

她回到了最初來到這個世界的地方。

“醒了醒了!”淩岑和阜安齊聲歡呼。

“我睡了多久?”淩铛撐坐起身,耳邊的鈴铛聲不絕,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望着眼前的人。

“你快吓死我了!”淩岑眼裏難掩擔憂,“你昏睡了大半個月!”

“我想出去轉轉。”淩铛掀被下床,“别擔心,我沒事。”

淩岑和阜安一左一右忙身攙扶她。

淩铛好笑地推開他倆,撒開腳丫子跑向廊檐,朝他們喊道:“我真沒事。”

“四姐你跑慢點!”阜安揚聲追她。

“四姐還沒穿鞋!”淩岑調回頭去拎鞋。

淩靜和楊母相視一笑,能跑能鬧真沒事了。

而此時的南國宮廷内,淩瓊宮裝華服踏入一方小院,推門,甯二夫人被鐵鏈拴于昏暗的屋子中央。

甯二夫人聞聲擡頭,失了以往的精緻妥帖,如同一個瘋子,她見到淩瓊掙紮着鐐铐要撲上來,沙啞着嗓音嘶吼:“你有本事就殺了我!”

淩瓊平靜地踏入屋中,擱下手中的燈盞。

甯二夫人瘋癫,死死盯着她,歇斯底裏地開口:“你搶了我兒的皇位!那可是你親弟弟!你竟挑唆他出家!你别以爲你生了個兒子就能坐穩江山!哈哈哈哈哈哈!好一個垂簾聽政!好一個無冕王!南甯瓊!我早已看清你下場,自古沒有哪個女子能穩坐高堂!這颠倒陰陽的破爛江山,陰盛陽衰,都是因爲你!你遲早會遭報應!你不得好死!”

“你如今也就隻能過過嘴瘾了。”淩瓊眼底無波,平心靜氣地說,“你不就是仗着自己和南甯甫種下了同心蠱共享一命,賭我不敢拿你怎麽樣。”

甯二夫人沖她吐出一口濁痰:“你不得好死!那不是你的位置,你别想坐穩!有本事就殺了我!”

淩瓊倏然一笑,“我不會殺你,我會讓你好好活着,要你好好看着,看我以一介女兒身坐穩這南國江山。”

她轉身,不管身後甯二夫人的謾罵,慢悠悠出了院子。

疾已立于樹下,衣袍因風灌入而鼓動,衣袂飄飄欲随風去,他此刻擎着響個不休的佛鈴出神。

淩瓊呼出一口濁氣:“你這鈴铛可真夠折騰人。”

疾已側目,張口的那一刹那,佛鈴戛止。

淩瓊隻見到他嘴唇翕動,鈴铛聲太喧嘩,沒聽清他在說什麽,她問:“什麽?”

疾已唇瓣開口,心緒萬千盤盈,随着鈴聲戛然,而消散,他張口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淩瓊好笑:“你到底想說什麽啊?”

疾已閉口,沉寂了半晌,才從空蕩蕩的心間翻找出兩個字:“鈴铛。”

“你是說這個嗎?”淩瓊指向他手裏的佛鈴,“你打哪找來這麽個小玩意兒?”

她拿上晃了晃,“還不會響。”

疾已笑道:“應該是件古物。”

與此同時,榆州上賦城淩家祖宅。

阜安追着淩铛來到廊檐的台階口,他們隔着一院子鋪地小石徑,遙相對望。

淩铛眼眶滑落兩行淚,朝阜安揮手,輕啓唇:“再見。”

旋即一陣大風刮來,廊下檐鈴铛铛,陽光正明媚,廊下已空無一人。

阜安下意識大喊:“四姐!”

恰時淩岑追過來,不明所以地問他,“你喊誰四姐呢?”

阜安張口,心裏空了,要說的話瞬間化作了口齒間的呼吸滾出。

“嗯?”淩岑疑惑。

阜安比他更疑惑:“我沒說話啊,你是不是聽岔了。”言語間,他悄然滾下淚珠。

淩岑吓了一跳:“不是,你好生生地你突然哭什麽?!”

阜安擡手摸臉,濕漉漉的,他忙不疊胡亂抹淚,淚水反而越來越洶湧,他索性放下擦淚的手,放開了嗓子,嚎啕大哭。

淩岑被他這一出弄得手忙腳亂,有心哄他有無處下手,他頭疼道:“喂?你,你你你幹什麽啊你?!”

阜安哭得可憐:“我不知道,我就是突然想哭……”

“有病吧你!”

“我不知道,六哥你别管我,嗚嗚嗚嗚……”

……

明亮的窗台有一方書桌,碎花小窗簾迎風飄展,掃過桌上堆疊着一摞書,書旁放了個台燈,台燈下趴睡着一個女人。

女人揉着眼睛悠悠醒了過來,她手肘處壓着一本書,書頁的開篇有一行字:

家中排行四,喚淩铛,早夭。

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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