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内室分兩間,外面是淩淮平日念書寫字的小書房,中間隔罩着一道珠串簾子,簾子後又立着素屏,繞屏往裏,才是淩淮日常入寝歇息的卧房。

聽着淩靜隔了簾往卧室來,淩铛吓得一陣石化,回神後又一陣手足無措,轉動腦袋尋找可以容她藏身之處。

簡直避無可避,情急下,她直接掀了疊于床内側的被子,蒙頭蒙面蓋屍在床。

淩靜根本沒打算闖進卧室來。

“阿淮?在屋裏嗎?”

“在。”

淩淮握着雞蛋撩簾出去。

淩靜上下掃了他一周,見他氣色紅潤,松了口氣,忽而想起此次前來所爲何事,又立馬提了心。

她肅容道:“你可知此次大姐姐找了誰來試藥?”

淩淮立在珠簾前,觀她神色不對,料想事情不簡單。淩铛此時還在他卧房裏躺着,不是談事的好時機。

遂想支開她,說:“三姐,有什麽事改天再說吧。”

淩靜說:“怎麽,你早就知道了?你背着我到底在謀算些什麽?你竟然讓大姐姐救他李觀棋?!你瘋了?爲什麽不趁早取他性命?你明明白白告訴我,明知他是禍患,又到底存有什麽難言之隐非留他性命不可?”

李觀棋?

淩铛捂被窩裏高高支棱着耳朵,眉心微皺,這名字怎麽這麽熟?

還有試藥,試什麽藥?他們拿人試藥?!

什麽叫阿淮又背着三姐謀算?暫且不提在謀算什麽驚天大秘密,關鍵是他才多大點啊,還謀了不止一次,最要緊的是三姐都知道,還一有事就來找阿淮商量,他們倆從什麽時候開始狼狽爲奸了?

淩淮少有長嘴難開的時候,沉吟半晌,隻能賣着子虛烏有的關子,裝高深莫測,說:“我自有打算,待時機成熟自會告知你。”

淩靜死盯着他,冷嗤一聲,甩袖落座,倒一杯茶,壓下滿腔仇怨。

悶坐了一會兒,她眼睛一掃,見他手心握着一個剝了殼的熟雞蛋,不明所以,問他:“蛋剝了拿手上不吃幹什麽?冷吃不嫌噎?”

淩淮直接趕人,“還有事嗎?若無要事,請回吧。”

“誰稀罕待。”

淩靜冷呵一聲,高貴冷豔地甩袖離開。

淩淮送她出門,利落挂上闩。

回頭見淩铛扶着罩門,隐晦看他,對上眼,當即低了眼,手指挑着腰側飾帶子,故作有事忙。

她再難把他當作一個孩子看待。

讀文時,視角切入有關他的劇情時間點,已是弱冠之年身臨波雲詭谲的朝堂。以至于有關他幼年期的成長經曆,文中着墨很少,多是以三言兩語的回憶呈現,或是其他幾位書中主角憶年少時的幾句旁白落迹,寥寥數筆,讀來知之甚少。

她能無所顧忌同他相處,正因無知,以及自認孩子生性純良的主觀臆斷所緻。

眼前小她幾天卻高她一頭的孩子,不是普通孩子,他開竅早,腹有溝壑,觸類旁通,生來即曉帝王術。

淩淮上前來朝她伸手,“阿铛,”

淩铛後退一步,疏離又客套的笑浮面,她打斷他,說:“往後還是喚我四姐吧。以防三姐姐找我,就先回去了。”

語畢,要走,又頓住腳,竭盡全力擺布她那具不協調的身子骨,朝他行了虛禮。

那一禮不倫不類,錯漏百出,一眼便知臨時抱佛腳。

正欲擦身過去,淩铛被他拽住了腕。

淩淮拽她到跟前,泫然問她:“你今日一走,是又打算一輩子不理我?”

猝然間仰臉對他,陡生壓迫,淩铛隻覺心髒跳到了嗓子眼,一開口,不自覺結巴了一下,她說:“我,我沒有不理你,我隻是要回去。有話好說,先,先放開我。”

他沒放手,反而湊近她,說:“那就是想躲我。”

淩铛往後退步,低着個頭,呐呐道:“哪兒的話,同住屋檐下,擡頭不見低頭見,犯得着躲麽。”

他步步緊逼,“既不會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那又爲何不拿正眼看我?你明知我信你,你就專門拿些順耳話哄我。我不上你當了,哪怕眼下你會讨厭我。”

她猛地擡臉反駁:“我沒有讨厭你。”

淩淮倏爾一笑,緊箍她腕的手松了松,另擡手,動作輕緩地替她揉額。

他說:“想知道什麽,隻要你問,我必知無不言。”

話題轉的太快,淩铛很是别扭,又鬧不明自己瞎别扭個什麽勁兒,她腦子裏一團漿糊,但并不妨礙她口是心非,嘴硬開脫道:“我是好奇心重,但能分清好壞,也不是什麽都想知道。”

他拉她回卧室,說:“李觀棋曾與我們家有過節,你們記性不好,早已記不得了。耐不住三姐氣性大,一點過節能記一輩子。方才,她僅是口頭上說說,喊打喊殺那都是氣話,三姐氣頭上說的那些話你也聽過,昨天不就鬧了一出?你放心,三姐決計做不出取人性命的歹事。”

淩铛長“哦”一聲,難怪會覺得名字熟。

那,那試藥呢?

滾燙的雞蛋早已涼透,淩淮擱下,空出手整理她發間睡亂的頭飾,說:“有人打淩雲商會的主意,暗地裏下死絆子。”

他不用瞧,便知她此刻在想什麽。

他接着往下說:“萬幸得了一劑可解瘟疫的藥方,不論如何辦不成商,那便破釜沉舟行一善。藥方得來蹊跷,姐姐們信不過,專找來會醫的疾已上門幫忙試藥方真僞。恰逢聞觀廟方丈圓寂,疾已無去處,便順道挽留他住家,加上他功夫不錯,大姐姐逢場做生意難免遇登徒子,就做了順水人情,帶着他跟身邊護她安危。”

淩雲商會的明争暗鬥,由于淩瓊的放任而逐漸趨于表面,大有分羹而食的征兆。

疾已整日跟淩瓊身後忙進忙出,一出幾日不歸是常事,周國各地藥材如流水,從商會裏走賬,被會中各領頭人明裏暗裏地瓜分殆盡,卻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彙入淩瓊私囊,一路走私運順流而下,直抵甘州城外一條河道枯竭的荒山。

荒山野嶺,白日裏鴉雀呱噪,了無人煙。一旦入夜,大雙小雙領着一夥褴褛壯丁,個個黝黑肌理,簇亮着眼睛,在黑燈瞎火裏推車卸箱。

同一日的淩家,丫鬟婆子有條不紊的穿門入簾,一派富貴祥和。

“我不同意!”

唯一的不祥和來自淩岑。

淩靜把李觀棋指派給了淩岑當伴讀,淩岑死活不樂意,在飯桌上當場撂了筷子。

淩靜不慣着他,拍了筷子,拿足正宮皇後的氣勢壓他,輕描淡寫地說:“這家裏我當家做主,由不得你撒性子。”

李觀棋縮肩勾背站在門口,瘦骨伶仃仿佛一隻秧雞崽,他死絞着一截衣角,手上紅腫的凍瘡勒得泛白。

淩岑掃了他一眼,不加掩飾地嫌惡,說:“光長一身骨頭架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根本沒二兩力氣,他還是個啞巴!讓他随我上書院,我不得被人笑話死?!”

“還有人敢笑話你?”淩靜氣得發笑,一時氣不過,又是一巴掌拍桌上,咄咄道,“你成天在書院裏拉幫結派,打架鬧事,我日日因你這檔子污糟事,見天登門給人賠禮道歉!一樁樁一件件,你自己掰手指頭好好數數,一年到頭,我給你收拾了多少爛攤子?!”

自知理虧,淩岑耷拉了頭,扁着嘴巴醞釀情緒,不一會兒,就開始抽抽搭搭抹眼淚,一屁股坐凳子上望天長啕。

“全天下那麽多人,單撿誰不好,偏偏挑了個不能說話的廢物。沒力氣就算了,要真有惡霸欺他主子,一不能喊救命,二罵不還嘴,三打死不吭氣,人家拿捏他跟他主子就跟捏包子一樣易如反掌!嗚嗚——娘啊,你死的早,姐姐欺我小,我命好苦啊——痛!”

淩铛一拳頭砸他頭頂,沖他舉着拳頭,兇神惡煞道:“閉嘴!”

淩岑捂着頭,索性滑滾到地上撒潑,“都欺我!一家人都欺我!”

淩安劃拉着小臉蛋羞他哭鼻子:“尿豆豆,羞羞。”

眼睛尿豆,不知跟誰學來罵人的話。

淩靜用力揉着眉心,吩咐婆子把吃好飯的淩安抱回屋。

當個家,簡直比掌管後宮還費力勞神。

不論淩岑如何表示抗議,李觀棋給做他伴讀是闆上釘釘的事。

事後,淩淮打趣道:“把他丢給阿岑,虧你想得出來。”

淩靜冷譏:“我倒是想放你眼皮子底下,不是怕鬧出無頭出命案不好收場麽。正好阿岑的性子得找個人磨磨,李觀棋正好,不會說話,空有一肚子壞水,偏生性子軟綿。”

她丢了手裏的剪子,說:“阿岑在書院裏到處樹敵,多少人恨得他牙癢癢。有個好欺負的李觀棋跟着,替阿岑擋災還他上輩子欠我們的恩怨債。再說了,書院裏孩子家家的小打小鬧出不了人命,頂多吃點皮肉苦,算便宜他了。況且,阿岑的性子我了解,他雖不待見李觀棋,但他護短,不會由着别人欺負他的人。正好給阿岑也找點事做,省得他一天到晚淨給我惹是生非。”

淩瓊帶着疾已出遠門至今是第七日。

淩靜接到書信,言明今日歸家,忙吩咐丫鬟打掃屋子,晾曬衣被,修剪花草。

冬至将至,家裏忙着糕點羹粥。

前幾日淩铛得了一隻鸢,淩淮送的,臨冬的天空難得放晴還有風拂面,她樂滋滋套了線,在側院裏放鸢。

淩家大門停下一輛馬車。

車轎裏下來個秀氣丫鬟,敲響了淩家門環。

門房小厮開了門,瞧見丫鬟衣着妥帖精緻,又望見停于石階前的轎子不俗,客氣詢問:“不知貴客上門實在有失遠迎,失敬失敬。敢問姑娘,姓誰名誰?可有拜帖?此番遠道而來又所爲何事?”

丫鬟娉娉施禮,柔聲說:“我家主子乃績昌曲鎮甯家甯二夫人,與你家本是舊識。不曾想你家主子遷于榆州上賦落了根,我家主子初來乍到,與你家主子又做了同鄉,着實有緣。我家夫人思鄉心切,四下打聽,今日專攜了薄禮登門拜訪,單爲見你家淩大姑娘一面叙叙舊。”

門房小厮一字不落地轉告給淩靜。

“績昌曲鎮甯家二夫人麽,呵,甯三公子……”

淩靜将手裏的花盆置于小幾,輕撫葉脈,嘴角勾着譏诮低喃:“你可終于來了,讓我好等啊。”

門房小厮膽戰心驚地勾着腰等着回話。

“帶去前廳。”

小厮領着甯二夫人同她帶來的丫鬟婆子進了前廳元堂。

甯二夫人已年過四十,卻不顯齡,面容平和婉怡,衣着素雅,談不上多貌美,卻自有幾分華貴大氣,爲她添足了風韻。

她身側的婆子攙着她,狠皺了眉,掃視一圈,沒随着小厮客客氣氣地請坐而落座,反而厲着眼神說:“你們家沒個丫鬟婆子伺候,就差你個粗鄙小厮前來接待女客?招待女眷還是在前廳,簡直”

“不像話是嗎?”丫鬟婆子簇擁着淩靜入堂,她接了甯家婆子的話,不疾不徐坐了上首,“真不好意思,我們淩家女子立柱當家,行的是商,做小本生意,端不起官家做派。你要待着不如意,或是哪瞧着不順眼,大門在那兒,恕不遠送。”

那婆子哪料到淩家一出面就如此不客氣,怒目圓睜還待訓斥,甯二夫人擡袖攔了她。

甯二夫人柔聲婉轉:“不知姑娘是?”

淩靜眉梢一揚,頓時媚眼含笑,天然一派妩媚多情姿,她唇瓣潋滟,慢悠悠地說:“巧了不是,外人喚我淩三。”

此話一出,甯二夫人眉眼間斂了柔,變作一絲刀冽。

那婆子涵養不到家,兇目一狠,揚聲呵斥:“放肆!”

她們甯家三公子,旁人多稱他爲甯三。

淩靜故意拿自己女兒身諷他甯三弱不禁風,一步三喘病痨命,養病在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活似閨閣女兒身。

甯二夫人卻笑了,說:“早就聽聞三姑娘天生一口利牙,今日一見,果真非同凡響。”

“謝夫人謬贊。”淩靜整理衣袖,“無事不登三寶殿,有話不妨直說。我可不認爲我們兩家還能叙上舊。”

甯二夫人給了一個眼神給丫鬟,丫鬟呈上禮,她說:“話别說太滿。三姑娘,不妨先看看我特意選的禮。”

丫鬟捧着一個四四方方的精巧紅木盒子,鎖口子對着淩靜。

另一個丫鬟雙手奉上一把鑰匙。

淩靜開了鎖,丫鬟往她眼前壓下盒子,讓她看清盒子裏裝的東西。

一頁紅紙,頂首黑墨寫了婚書二字,末尾蓋了官印。

甯二夫人說:“現在可以叙舊了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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