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聊了好一會兒，應姒姒也沒有問出重點，她止住話頭道：“我想出去轉轉，你陪我嗎？”
“外面三十好幾度，去哪兒？”秦宴辭眼風掃過外面的陽光。
刺眼，毒辣。
她不怕曬麽？
“先把賣自行車的錢捐了，然後去茶館，或者往郊外方向的小竹林？反正不待在家裏。”應姒姒換回方才的衣服，與秦宴辭一道出門。
兩人在三十塊錢的基礎上，添了二十。
購置二十件成套的衣裳和部分學習用品，捐到福利院。
得到院長手寫的感謝信，臨走之前，一個小女孩跑上前，大膽的抱住秦宴辭的腿：“叔叔，你有女兒嗎？我做你女兒好不好？”
秦宴辭垂下眼眸，女孩三四歲的樣子。
穿着娃娃領的格子短袖，灰色短褲。
紮着兩個辮子，長相秀氣，睫毛長長，看人的時候，懵懵懂懂，十分可愛。
他伸手摸小女孩子的頭：“小姑娘，不好意思了。叔叔有女兒。”
“比我小嗎？我可以照顧她。”小女孩十分伶俐。
“你恐怕照顧不好。”
“我能。”小姑娘松開他，跑到應姒姒跟前，蹲下爲她擦鞋面：“姐姐，我什麽都會幹的。”
應姒姒一縮腳。
院長也在此刻拉開小孩：“幹什麽呢？一邊玩去。”她呵斥走小孩，面對秦宴辭，重新露出笑容：“這孩子一看見有人來，就會說這話，你們别介意。”
“不礙事。”應姒姒目光流轉，小孩躲在牆後，眼巴巴的望着他們。
一瞬間，她回憶起小時候的自己。
看着别的孩子父母健在，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叫什麽名字？是被父母抛棄的嗎？”
“抛棄的，從襁褓養到現在三年了。叫小妮。很乖，有眼力勁兒也挺聰明，你們如果有認識的好心人家想要領養小孩，可以過來看看。”院長說。
應姒姒沉思良久，鼓足勇氣：“收養的話，是怎麽個收養法？需要什麽手續？”如果可以的話，她願意給這孩子一個家庭。
無非是多個人吃飯。
讀書也花不了她幾個錢。
“夫妻有一方年滿三十五歲無子，提供一份收入證明。”院長的條件，應姒姒一個也達不到。
院長笑了笑接着道：“我看你們年紀輕輕的，知道你們達不到條件，所以才要你們介紹别人，麻煩了。”
“别客氣。”應姒姒回憶自己所認識的所有人，成了婚的夫妻，都有自己的小孩。
自家的都養不過來，何況養一個外面的。
福利院的小孩真多呀。
二三十個。
一群人裏，隻有兩個小男孩，一個唇裂，一個生病。
不喜歡姑娘，幹脆别生。
生了又扔。
造孽。
離開福利院，她便開始控訴遺棄小孩的父母。“他們隻喜歡男孩，不喜歡姑娘，都像他們這樣，以後的媳婦從哪裏娶啊。”
秦宴辭：“坑蒙拐騙。”
應姒姒感慨：“還是你家裏好，不重男輕女。”
“我家？秦家祖上出過狀元，據族譜記載，好幾代都是朝臣。生在我們家的女子，是一種可利用的資源。”秦宴辭道：“如果放在封建社會，你生在秦家，一成年，父親就會把你送出去換利益榮耀，讓家中男子得利。隻比扔孩子的行爲強一點點。”
應姒姒笑出聲，内心的陰霾被驅散：“你這麽說爸，不怕他聽見打你嗎？”
“頂多罵兩句。”秦宴辭有恃無恐，父親是很現實的一個人。
誰能光耀門楣，便捧着誰。
他不願意對父親多做評價，重新提了一個話題：“咱們現在去竹林？”
“有點不想去了，茶館吧。”
秦宴辭：“.”一時一個主意！
“.”
茶館人聲嘈雜。
應姒姒的位置靠牆角，她點了茶水和點心，邊喝邊同秦宴辭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話。
一盤點心下肚，發現李玉薇的身影，化着淡妝，嘴巴塗的紅紅的，落座後，立馬掏出粉撲往臉上拍，或許茶館從未有過女子當衆補妝。
坐她周圍的人，紛紛把視線投向她。
“阿辭，你看。”應姒姒眼神示意秦宴辭。
秦宴辭轉頭，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收回目光，他輕叱應姒姒：“讓我看她做什麽？”
自打他推測出李玉薇或許是他上輩子的對象，他便已經渾身不舒坦。
在那人的留言中，他得知李玉薇上門勾引沈豫天，更讓他犯惡心。
“告訴你，她來了啊。”應姒姒說。
秦宴辭：“.跟我有何關系？”
應姒姒語塞，确實如此，和他沒關系的，她主動打招呼：“李玉薇。”
李玉薇擡頭，掃視一圈後，才看見應姒姒。
她白了應姒姒一眼，收起粉盒。
茶水點心上桌後不久，于鈞出現。
李玉薇招呼對方：“于大哥。”
于鈞上下打量李玉薇。
落在應姒姒眼中，猥瑣極了。
“姒姒，别看了。”秦宴辭往她嘴邊送雪花酥。
應姒姒張嘴咬一口，舌頭上壓着糕點，導緻她吐字含糊：“嗯。”她嘴上應着，眼睛卻盯着兩人。
秦宴辭順她的方向再次望去，隻覺得男人有些面熟。
不多時，他便有了印象。“這人在我小時候耍過流氓被抓遊過街。”
應姒姒差點嗆住，花好幾秒鍾消化他的話：“你小時候？這人看着最多三十。”
秦宴辭：“我十三四歲的時候，那會他也是個少年人。或許比我大一兩歲？兩三歲？他額角有顆大痣，錯不了的，耍流氓被抓起來遊街，全城圍觀。
如果不是因爲年紀小，可能早就在菜市場被處置了。”
“别人吃一塹長一智，她怎麽吃一塹，吃一塹，又吃一塹啊。”應姒姒不得不佩服李玉薇的眼光。
找的男人，一個賽一個不靠譜。
這麽一對比。
馮雙喜穩重多了，至少和李玉薇結婚後，就斷了和狐朋狗友的交集。
一心一意掙錢過日子。
她想了想，明白了：“這人肯定有出息。”
秦宴辭：“姒姒，别管她了，回家麽？五點鍾了。”
“回吧。”應姒姒道。
秦宴辭起身去付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