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子淵拳頭一緊,“碰!”
面前的桌子已經被砸開了一個窟窿。
第二天,皇甫子淵讓奴才把邀請函秘密送到丞相府,讓姜鳳華遞給姜鳳卿。
接到帖子的姜鳳卿高高興興就去了翠雲樓,完全不顧及旁人的眼光。
後來,他就把那散心丸化成湯藥,滴在了姜鳳卿喝的酒裏,想讓她死的幹幹脆脆!
他看着姜鳳卿完全沒有生還的可能,就讓家丁把她去翠雲樓找男寵,并且縱欲過度,幾近暈厥的消息傳了出去。
滿城嘩然!
丞相府三小姐在青樓包養男寵,并且縱欲過度,幾近暈厥!
這消息不出半日,整個南诏國都傳遍了,版本不一,前所未有。
可就是有人看見了那天,她歡天喜地的進了翠雲樓,被丞相大人擡了出來。卻沒看見消失在拐角處的皇甫子淵!
究竟是哪出了問題?皇甫子淵始終想不通她還活着。
不過,既然婚事已毀。糾結這些已經無用,以後終于不用再看見那張醜陋的臉了。
想到這些,皇甫子淵就把心思放在了月食一事上,畢竟,那流言中的女帝還未找到,他想,如果确有此事,那他找到後一定會親手毀了她,皇甫子淵先入爲主的想着,因爲在藍羽大陸的曆史上還沒有一位女子登基爲帝。
南诏國、丞相府、琉璃殿。
百裏九天聽完,有些惱怒,一拳拍在了床邊。瞬間,那檀木床便凹下去一個坑!
“染染,你怎麽能這麽沖動呢?你明知他日日想要你的命,怎麽還……”
百裏九天有些心疼的看着眼前的姜鳳卿,眼裏滿滿的都是心疼!
姜鳳卿聞言一頓,無奈的笑了出聲:“因爲喜歡!所以日日想着多看他一眼,因爲喜歡,所以明知那酒中有毒,也甘願飲下!”
姜鳳卿說着閉住了眼睛,倆行滾燙的熱淚奪眶而出。
百裏九天一頓,突然心裏像是堵了塊石頭,堵的他喘不過氣來,又疼又難過!
心上疼的厲害,但嘴裏依舊冷冷的說道:“你的喜歡會害了你的性命!”
百裏九天緊緊的盯着姜鳳卿,你知不知我亦是喜歡你?
從小到大,整整喜歡了十年!
姜鳳卿依舊眼神空洞,呆呆的看着前方,“是啊!他要殺我,我便給他遞了刀,我還真是心善!其實……”
姜鳳卿喘了口氣,拍了拍胸脯,現在的她實在是有些軟弱無力。
慢慢的調整了呼吸,又道:“其實,你不用救我,那散心丸無藥可解,你又何必浪費了那一顆還魂丹?”
姜鳳卿緩緩擡起頭,看了看百裏九天,卻看到了百裏九天眼裏來不及掩飾的愛慕。
沒想到姜鳳卿會忽然擡起頭,百裏九天有些尴尬,趕緊收起了那深情的眼神,一臉震驚道:“你知道那酒裏有散心丸?”
同時音量提高了不少,心下如同被千萬劍刺穿一般,即便皇甫子淵那裏是毒藥,她也心甘情願嗎?即便我這裏是一世蜜糖,她也視若無睹嗎?
姜鳳卿依舊呆呆的看着前方,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淡淡道:“是,我知道。畢竟我可是師傅坐下最得力的弟子,若連毒藥都聞不出來,那我還學些什麽?”
一滴淚從百裏九天的眼角落下,滴在了床榻上,但是姜鳳卿隻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絲毫未察覺!
世人皆知她癡傻,愛慕二皇子皇甫子淵,但卻不知,她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女子!但她若不裝傻,便不能保命!
四年前,她下山,高高興興的回到了丞相府,但是,卻得知了她母親已經剃度出家,由姨娘來繼位,一個轉身,成了她的後娘!
從此,她表面是丞相府風光的嫡出大小姐,但背地裏卻是受盡苦楚,當年她才十二歲!
洗衣做飯,洗碗刷馬桶,無一例外,即便如此,身上也沒用一塊完好無損的皮膚!
迫不得已,她便跳了湖,自然是會水性的,但是,等再撈上來之時,她便裝瘋賣傻,任憑倆個姐姐非打即罵,再不還手!
不過,裝瘋賣傻對于那時的她,也是一件好事,每日,最高興的一件事,便是,可以不顧一切,以傻子的身份去找皇甫子淵!不用估計那世俗的規矩,反正她是個傻子,沒人怪她。
即便每日癡癡的看着他發呆,流口水,縱然被所有人嘲笑,但她依舊快樂!
隻因,她被指婚于他,隻因,她早早便喜歡他!
直到,她去找皇甫子淵,卻看見了他摟着姜鳳華纖細的腰,倆人嬉笑言談,舉止親密!
那時,她便知道,她已經是皇甫子淵最大的眼中釘、肉中刺!因爲她是他們最大阻礙!
那日,皇甫子淵邀請她去翠雲樓,她去了,隻因有他!
那日,他對她最是溫柔,笑的最最好看!
可那日,她依舊得裝瘋賣傻,但也傻的高興!
傻笑着眼睜睜的看見他在酒裏下毒,親手喂她喝下!那是她此生喝過最好喝的一杯酒……
姜鳳卿轉頭,看了看百裏九天,笑着說道:“對不起,讓你浪費了一顆還魂丹,這一次,恐怕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百裏九天聞言一頓,而後戲谑道:“你欠我的還少啊?如果要還的話、本殿什麽都不缺,獨獨缺一個壓寨夫人!”
随後壓低了聲音在姜鳳卿耳邊說:“本殿隻接受以身相許!”
然後便坐了起來,恢複了往日的灑,隻是眼裏還是有一絲期待,若有若無的看向姜鳳卿!
姜鳳卿歎了口氣,“你知道的,我心屬煜王殿下……”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小到低不可聞,可百裏九天内功深厚,又怎麽能聽不見?
意料之中,他又何需難過?這個問題把他自己也給難住了,說不難受,可爲何心裏已經痛到不能呼吸?
百裏九天伸手摸了摸姜鳳卿那張蒼白的臉,低聲道:“就知道是這個結果,你好好修養,本殿還有些事,明日在來看你。”
說着轉身,消失在了琉璃殿……
遠處,百裏九天站在高處看着那一片紅梅林、琉璃殿,開口道:“你爲何不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我一個機會?”
次日,南诏國傳了一個駭人聽聞的消息:“南诏二皇子皇甫子淵被天下風雲榜一百裏九天狠狠的毒打了一頓,打到連親娘都認不出!”
一時間,傳言四起,人聲鼎沸!
可當事人卻和沒事人一般,奈何百裏九天太過強大,連打人都打的這麽理直氣壯!
百裏九天數十年穩居天下風雲榜第一,無論是内力還是武功,都是極高的,要對付一個隻會些花拳繡腿防身的皇甫子淵還是綽綽有餘!
這一綽,就打斷了皇甫子淵倆跟肋骨,雙手也折了,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
南诏皇帝得知這個消息,氣的臉色發青,可奈何還不能還手,隻能打碎牙齒往肚子裏咽!
沒辦法,他一小國,怎麽能打的過整個江湖?
“姜鳳卿!你居然真的還活着?!!!”
姜鳳卿正睡的香沉,卻被一陣刺耳的聲音吵醒了!
“該來的,還是來了!”姜鳳卿淡淡的看着姜鳳華帶着一衆婢女仆人沖進了琉璃殿。
大殿的門被姜鳳華指揮着仆人一腳踹開,瞬間,外面白嘩嘩的大雪卷着紅色花瓣飄了進來!
姜鳳卿本就虛弱無力,被這一股風吹的連連咳嗽了好幾聲,深吸了口氣,才緩和過來!
強撐着坐起來說道:“是啊!還活着!恐怕要讓姐姐失望了……”
姜鳳華是一位撫媚妖娆的美人,純白色的織頸上衣,再配上鵝黃色的錦緞長裙随風輕舞,纖長窈窕;撫媚雍容。
梳着大方的随雲鬓,用紅色的珍珠零星點綴着,上面的一對白玉孔雀簪耀眼奪目,一張鵝蛋臉上盡顯輕蔑的笑着,身姿嫚嫚的走進了琉璃殿裏。
見到姜鳳卿依舊穩穩的躺在床上,目光了然的看着她,姜鳳華雙目瞬間睜大,不敢相信的提高音量說道:“你居然沒瘋?”
又恍然大悟:“怪不得當年跳湖跳的毫無征兆!”
說着,便一步步的走到了床榻前,彎腰,俯身看了看那張絕美而蒼白的面孔。
“這張臉,恐怕全天下都找不到第二張了吧?”
姜鳳華依舊彎腰仔細的看着姜鳳卿那張近乎完美的臉龐,陰冷的在姜鳳卿耳邊說:“恐怕!不久以後,世界上便載沒有與這匹敵的一張臉了!”
姜鳳卿雖然軟弱無力,但一雙眼睛深沉有些詭異!直直的看着姜鳳華冷聲說道:“裝的又怎麽樣?真的又能怎麽樣?”
姜鳳華顯然是沒料到姜鳳卿會反問她,一時間氣急,便左右手同上,在姜鳳卿身上掐起來,不一會,姜鳳卿身上又留下了些黑青。
随後她又高聲說道:“子淵的事是不是你指使百裏九天幹的?向來百裏九天就與你交好!”
說着,姜鳳華又有些生氣,就扇了姜鳳卿倆耳光!
本來就蒼白的小臉被姜鳳華打的瞬間紅腫不堪,使上全力的姜鳳華直接在姜鳳卿臉上留下倆個清楚的巴掌印,一道鮮血從嘴角流了下來。
姜鳳卿死死的盯着姜鳳華,忍着臉上火辣的疼痛感,牽扯出一絲虛弱的笑容,說道:“百裏九天乃天下風雲榜第一,豈會聽我的話?你也太看的起我了……”
一句話說的有些急,姜鳳卿又輕咳了幾口。
看着面目猙獰的、用她那長長的指甲在她身上掐起一塊塊黑青的姜鳳華,這時姜鳳卿才徹底死心了……
得不到的東西,無論她怎麽努力就是得不到!
回想以前,縱使百裏九天好幾次要把她接回冰魂鎮,她都拒絕了,甘願忍受這些人的辱罵和欺淩,可是又換回了什麽?
她是皇上親自下旨賜婚的準煜王妃,可未成婚,皇甫子淵便和姜鳳華珠胎暗結,值得嗎?
姜鳳華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姜鳳卿,看着那滿身大塊小塊黑青都是拜她所賜,心裏的氣小了些,轉身帶着一幹婢女婆子走出了大殿。
心裏依舊有些不甘。
随即看向了四周,滿天的紅梅花瓣随風飄落在這厚厚的白雪裏、落在那金碧輝煌的大殿房屋上。
這就是皇上給姜鳳卿和子淵建造的琉璃殿?這本該屬于她的東西?卻拱手讓給了一個傻子?
姜鳳華越想越氣惱,她以後才是正牌的煜王妃,她的肚子裏還有皇長子!眼前的這個傻子憑什麽和她搶?
姜鳳華想着就摸了摸那平坦的小腹,眼裏閃過一抹前所未有的柔情!
姜鳳卿看着外面的紅梅依舊開的旺盛,她還記的初次見皇甫子淵的情景。
那時盛夏,天氣異常炎熱,她才十三歲,父親第一次帶着她這個“傻子”進了宮!
偌大的宮廷讓她看傻了眼,她從未見過如此磅礴大氣的宮殿。
那年太後六十歲大壽,舉國同慶,各位大臣都紛紛帶着妻女進宮送上賀禮,做爲一品丞相大人的古博軒自然不例外。
當時,還是嫡女的她自然被帶進了宮。
爲了不露出任何破綻,一進宮門,姜鳳卿就在轎子上咬了她的後娘方柔,她一口咬的可不輕,方柔自是吃痛,狠狠的瞪了姜鳳卿一眼。
“啪!”
一個清脆的巴掌打在姜鳳卿的臉上,方柔破口大罵道:“你這畜生!别的不學,怎麽全學了狗咬人?”
方柔一臉吃痛,死死的盯着姜鳳卿,恨不得要把她吃了!
古博軒回頭看了一眼方柔,冷冷的說道:“再怎麽樣,傾韻也是相府嫡女,你這做娘的怎麽能非打即罵?”
方柔輕哼了一聲,别過頭,“一個傻子而已,她懂得疼嗎?”
說着,方柔便嗤笑一身,看向了窗外。
這時姜鳳卿也顧不得别的,哭喊着就跳下了轎子!
古博軒一急,讓車夫停下轎,急急忙忙的追了過去。
姜鳳卿自出生就被皇上賜婚煜王殿下,這未來的煜王妃娘娘要是有什麽閃失,他要怎麽交代?
想着,腳步又加快了幾許,但姜鳳卿跑的極快,才幾分鍾,連影子都看不見了!
偌大的皇宮去哪找一個十三歲的孩子?更何況古博軒也不好聲張,畢竟是家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