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不忍,是姐姐心善,良心使然,非關其他,隻是人死債消,眼見她得了報應,日後再不必惦記了。”吉嫔接話道。
“聽聞那安氏也死得及其慘烈,臨死前一直哭求要見皇上,求皇上饒過她的家人,不肯就死,皇上又是賜的自盡,行刑太監無法,又怕惹了聖怒,便親自下了手,聽說脖子都勒斷了半根呢。”敬貴妃不無唏噓地說道。
當下便是一陣沉默。
“後宮也算經逢大變了,應當會安穩些時日了。”半晌,沈眉莊淡淡道。
“但願如此吧。”敬貴妃接話道。
夏冬春飲了口茶,不動聲色的轉了話題,“聽說皇上近日裏迷上了丹藥,又常召些年輕的常在答應侍寝,太醫不是說龍體須仔細将養嗎?”
聞言,敬貴妃便歎氣,“太後如今不問世事,本宮與皇貴妃也勸過皇上,奈何皇上癡迷于此,誰人勸說都無用,那丹藥雖有效,太醫也說其弊大于利,長此以往,隻怕會将龍體損耗一空。”
沈眉莊面上冷了幾分,并不接話。
吉嫔也歎氣道,“我亦從旁勸過,同樣未見成效,還差點遭了訓斥,皇上如今似乎越發偏激了。”
沈眉莊冷哼,“哼,不僅如此,聽說皇上近日還封了幾位嬌俏可人的官女子與答應,常常傳去伴駕,咱們皇上可不是老當益壯嗎?”
敬貴妃聞言臉色一變,略帶驚愕地望着沈眉莊,驚訝于她說出如此放肆之語,“我知妹妹心中怨恨皇上,隻是還須慎言,小心隔牆有耳。”敬貴妃柔聲道。
“姐姐多慮了,如今這後宮有你我幾人坐鎮,誰還能翻出什麽風浪來?若有,本宮定要讓她知道,這鮮血染就的路,可不是誰人都有命走的。”沈眉莊目光染上幾分厲色。
敬貴妃歎氣,她倒是不擔心這些,隻是她與皇貴妃,着實憂慮皇上的龍體。
午後,年世蘭帶着自個兒親手炖的蓮子百合參茸湯站在了九州清晏門外。
天兒屬實熱的厲害,不幾日便要入伏了,蘇培盛見是久未露面的年妃,便忙不疊地将人請了進去。
“外頭熱,娘娘先在前殿稍坐片刻,皇上還在午睡,約莫着不出兩刻也該醒了。”
“多謝蘇公公。”年世蘭颔首。
“娘娘客氣了。”
年世蘭招呼蘭珍将湯盅放下,自個兒則安安靜靜坐下。
殿内靜默,年世蘭靜坐着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麽。
片刻,後邊寝殿一道沙啞的聲音喚道,“蘇培盛。”
是皇上午睡醒了,蘇培盛忙帶人進去伺候。
皇上收拾妥當,來到前殿便看到年世蘭站在殿内等他。
他好似今日才發覺,許久之前張揚明媚的世蘭,如今也多了幾分娴靜,許是當了額娘的緣故吧。
“等久了吧,怎的不坐着等朕?”上前扶起福身行禮的年世蘭。
“若想見朕,派人遞個話兒便是,這大熱天兒的,怎的還親自來了,沾了暑氣又要身子不爽利了,朕記得你往年都會苦夏。”皇上關切道,說着便拉起年世蘭讓她在椅子上坐下。
“皇上近日忙碌,福慧久不見阿瑪,便多念叨了幾句,臣妾也念着皇上龍體,親自炖了蓮子百合參茸湯來,最是清暑益氣。圓明園裏比紫禁城清涼些,臣妾苦夏并不似往年嚴重。”年世蘭笑道,她知皇上最愛她這般明麗的笑容。
“你有心了,朕記得從前你也常這般,親自下廚,爲朕洗手作羹湯。”皇上面上無限追憶。
年世蘭眸光一暗,轉瞬又揚起笑容,擡手撫上他一直皺着的眉頭,關切道,“皇上精神不好,可是方才沒歇息好?”
“無妨,近日睡眠不佳,亦是常事,許是天兒熱的原因。”皇上亦擡手按向略有些不适的額頭,不甚在意道。
這時,蘭珍已盛了碗湯端來,恭敬地奉給皇上。
皇上接過湯,略帶狐疑地打量了一眼這陌生的宮女。
“朕記得你身邊有個叫頌芝的,這個宮女兒倒是有些面生。”
“臣妾過來時福慧正在午睡,唯有頌芝是最爲妥帖的,便叫她好生照看這九阿哥,臣妾便帶了蘭珍來,皇上見她少些,她也是個得用的。”年世蘭柔聲道。
“蘭珍……”皇上默念道,“倒重了你一個字,你也未計較,既說得用,想必自然是好的。”
年世蘭眸光微閃,接話道,“皇上近日睡眠不佳,蘭珍倒是有些手上功夫,家傳點穴之術最是能夠放松身心,臣妾往日睡不好時,便指着她爲臣妾解憂了,不若便讓蘭珍試試。”
“既是你用慣的人,朕怎好讓你割愛。”
“臣妾近日并無不适,并且,皇上的龍體更爲重要,宮女們都是皇家的奴才,哪就是臣妾私有的了。”
“嗯,也好,你如今越發識大體了。”如此便是将人留下了。
聽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年世蘭也不多待,起身道,“福慧也該醒了,臣妾便先回去了。”
“嗯,朕改日便去瞧你們母子,蘇培盛,傳轎攆來。”
命人傳了轎攆送年世蘭回去,年世蘭福身告退。
踏出九州清晏的一瞬,年世蘭心中竟生出了些遲疑,她心知,走出了這一步,她與皇上,便再無一分情分可言,唯餘冤冤相報。
遲疑不過是刹那,年世蘭終是堅定地踏出了九州清晏,擡頭望了望刺目的日頭,心中無限冷意。
次日,九州清晏裏傳旨,封了位珍答應。
這珍答應倒是極爲受寵,夏冬春還聽汪順逸說起,皇上自從納了這珍答應,雖是夜夜笙歌至深夜,但睡眠着實好了許多,精神也一日好過一日了。
聽吉嫔說起,夏冬春,敬貴妃與沈眉莊才知,這蘭珍便是當日祺貴人宮裏的那名眼線,如今既知她得了年世蘭扶持,想來當日祺貴人小産,皇後倒台,珍答應爲年妃出了不小的力。
幾人并未琢磨透年世蘭此舉的用意,宮裏倒是出了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