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倒小看了隆科多,竟還想再立從龍之宮。”
“你知道了又如何,胤禛,别怪額娘,要怪就怪你自己,占了這皇位,還要讓我們母子分離。本王是替天行道。”
“好一個替天行道!”皇上厲聲喝道。
忽然,寝殿緊閉的門被一腳踹開,一道身影帶人闖進,允禵心中得意,以爲是他的人。
誰知,一道聲音響起,“臣弟救駕來遲,皇兄受驚了。”正是果郡王的聲音。
“老十七?你怎麽會在這?你不是去遊山玩水了嗎?”允禵皺眉,心中暗道不好。
“十四哥,好久不見。不光是我,還有老十九,隻是他這會兒有差事在身,一會兒十四哥就見到他了。”果郡王笑道。
“你?你們?……好,很好……原來給爺玩的是請君入甕啊?”允禵終是回過味來,不可置信道。
屋外的動靜漸漸小了,允禵心知大勢已去。
後宮,夏冬春也察覺到外面漸漸安靜下來,這時,卻是有人敲響了映水蘭香緊閉的大門。
孟少波帶人守着不敢開門,夏冬春走到廊下,亦猶疑不定。
“姑姑,是我,淩雲。”一道低啞的聲音傳來,夏冬春聽出是夏淩雲的聲音。
命人開了門,便見到了滿臉焦急的夏淩雲。
“姑姑,你沒事吧?淩雲來晚了。”
夏冬春幾乎要哭出聲來,她心知既在此見到侄子,便是外邊已消停了。
“姑姑沒事,弘旻與瓊微也沒事,淩雲,外面如何了?”夏冬春驚惶不安道。
“今夜突發宮變,已被果郡王與慎貝勒鎮壓,皇上亦平安無事,姑姑放心。”
“那便好,那便好,現下後宮亦平定,你快去辦差吧。”
夏淩雲留了數名侍衛守在映水蘭香院外,便投身鎮壓宮變的收尾事宜了。
夏冬春心下仍驚魂未定,但因爲夏淩雲的關照終是平靜了許多。
九州清晏,皇上下旨羁押了允禵,又将參與謀反的巡防營首領與隆科多收監,随後,便坐了轎辇來到了太後的長春仙館。
殿内隻點了幾盞燈,略有些昏暗,太後懷中抱着已然熟睡的八阿哥,失神地坐着。
皇上隻身一人走進來,尋了離太後較近的椅子坐下。
“皇帝,你來了。”太後平靜開口。
“皇額娘,允禵已被兒子羁押,隆科多也已收監了。”皇上沉聲道,母子倆如同閑聊一般。
“哀家早該想到有今日,隻是人啊,終究都敗給了不甘心。”
“兒子自繼位以來,從未敢有一日忘懷皇阿瑪的教導,也未曾辱沒過先皇所期,不知皇額娘,究竟是哪裏對兒子不滿?”
“老十四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太後忽然揚聲道,“你知額娘一直牽挂于他,可這許多年,你從未松口讓我們母子見上一面。”
“果然,皇額娘與十四弟,母子連心。”皇上低聲道。
“額娘從未生過讓老十四奪位的想法,額娘隻是想讓他回來,待在京中。”
“如此,便可謀反嗎?”皇上厲聲喝道,驚醒了太後懷中的八阿哥,“扶持一個黃口小兒,讓老十四攝政爲王,皇額娘當這天下如同兒戲不成?”皇上指着哭嚎的八阿哥,高聲道。
便有人将哭嚎的八阿哥抱走,殿中獨留太後皇上母子二人。
“皇額娘可想過,若讓允禵成事,兒子的下場?”皇上痛心疾首地問道。
“額娘交待過他,會讓你安安生生地做太上皇,不會爲難于你!”
“荒唐!”皇上怒道,“你們當這皇位爲何物?當這天下萬民爲何物?主少國疑!老十四執掌這江山,會比朕做的更好嗎?”
“若今夜朕敗而允禵勝,皇額娘,待百年之後,你可有顔面到地下面見皇阿瑪?面見列祖列宗?!”皇上怒不可遏。
“朕的身子并未病重到那般地步,劉院判早已在朕與您之間做了選擇,老十四四周都是朕的眼線,他若有異動,不出半日朕便會知曉,隆科多掌管巡防營,卻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朕還要謝謝額娘,将隆科多的人頭送到朕手中。”
太後心如死灰地聽完皇上這番誅心之語,面上由倔強到絕望,皇上還在繼續。
“您召集朕的子女,以圖牽制後妃,皇額娘,那些也是您的孫兒,若非老十九及時趕到,若今日朕要與老十四魚死網破,您可是要拿朕的子女來要挾朕?”
“别說了……别說了……”太後喊道,伏身痛哭。
皇上如何不知太後是受了允禵引誘,允禵看守皇陵,日日不得自由,暗中送往太後宮中的信箋皇上是每封都看過的,他常在信中訴苦,惹得太後心疼不已。
而太後聯系隆科多一事,他亦有所耳聞,原隻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誰知竟得知允禵有了異動。
随即他便傳了信給老十七。
這次他引動舊疾,卧病在床,本也早有好轉,卻仍讓劉院判報了病重,便是有心試探。
直到太後停了妃嫔侍疾,拒了後妃探望,他的心才一寸一寸沉了下來。
太後意圖扶持八阿哥弘毅爲帝,迎回允禵爲攝政王,逼自己退位爲太上皇,封廢後烏拉那拉氏爲太後。
這是血滴子傳回的消息,皇上當場便動了怒,一口鮮血噴在前襟。
他強撐着,終是等到事發這日,他的心一直懸着,直至老十七帶了京郊大營的精銳闖進九州清晏那刻,他知,這一次他又赢了。
看着太後已有些花白的鬓角,太後此刻仍在痛哭不止。
皇上沉聲開口,“額娘不以朕爲兒子,但朕不能不以您爲額娘,爲了允禵的性命,兒子的孝道,天下人的悠悠衆口,兒子還請額娘,安分地坐在這太後的位子上,直至終老。”
太後聞言心中痛甚,“老四,”太後哭喊,“額娘求你,留你十四弟一命。”
皇上緊閉雙眸,心中失望更盛,卻不發一言,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