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病纏身的洪熙皇帝朱高熾神色平淡,看上去好似早就預料好了一切。
他自幼身體便不太好,病魔便如影随形,伴随着他左右,令他深受折磨。
就算是被人黑的體重,也是因爲疾病的纏繞,因此不得不淪爲胖子。
不然,以老朱家的情況,怎麽會突然出現這樣一個大胖皇帝呢?
不過……
雖然身寬體胖,但對于這位洪熙皇帝朱高熾而言,他的功績足以自傲了。
太宗文皇帝北征,後方一切事宜都是由太子監國。
朱棣這一輩子都在打仗,而所有的大小政務,都是朱高熾負責處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朱高熾和皇帝,隻差了一個名義罷了,在朱棣出征期間,他和皇帝也沒什麽兩樣。
雖然隻當了十個月的皇帝,但朱高熾可是監了十年的國。
仁宗皇帝,名副其實。
而在如今的關頭,朱高熾還在想着國家大事,想着大明的未來。
想着到了九泉之下,該如何向那位皇爺爺證明,自己遠勝堂兄朱允炆!
當初指認我爲燕王世子,是正确的選擇。
漢王、趙王若是掀起叛亂,不足爲懼。
太子聰慧,太宗皇帝在時,常以‘千裏駒’稱之,乃是響當當的好聖孫,是絕對的正統,其他幾個兒子是根本無法與之相提并論。
“呼~”
朱高熾重重地歎了一口濁氣,環顧四周,不由頓感一陣寂寞。
他感覺,自己似乎也就這幾天了。
如今,狀态像是好了一些,但有一種回光返照的感覺,這種感覺讓朱高熾産生了一種錯覺,感覺自己還是年富力強,但理智告訴朱高熾,自己的大限将至。
“太子……太子回來了嗎?”
朱高熾強撐地坐了起來,雖然他現在感覺自己精神抖擻,但身體狀态就是身體狀态,就算是内心強大,該不行的時候還是不行的。
而聽到了朱高熾的話語,周圍的太監們瑟瑟發抖,而張皇後則是淚眼婆娑,對着朱高熾哽咽道:“回來了,快回來了。”
“等太子回來了……再叫朕。”
朱高熾聞言,倒是放松了下來,接着便再度昏昏沉沉的睡去。
油盡燈枯,一切似是要終結。
大限将至。
朱高熾的耳畔,隻剩下宮女、太監和張皇後的哭泣聲。
他的腦海之中,開始呈現出走馬燈的畫面。
從在應天出生,再到堅守北京。
從數次監國,再到登基大典。
他這一生,雖然沒有爺爺、父親那麽光輝與傳奇,但也還是不錯了。
就這樣,在一切的渾渾噩噩之中,忽然有一道聲音,從昏暗之中響起,直達朱高熾的耳畔。
【群主‘嘉靖皇帝朱厚熜’已邀請您加入大明皇帝聊天群,現已開啓群會議,是否加入本次群會議?】
突如其來的信息讓朱高熾有些措不及防,他用力睜開眼睛,旁觀左右四周,卻未曾見到有什麽人說話。
這,是朕的幻聽嗎?
嘉靖皇帝……朱厚熜?
聽到了這個聲音,朱高熾不知該如何去說,‘厚’字輩距離他實在是太過于遙遠,以至于朱高熾都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與感言。
罷了,罷了。
将死之人,或許是死前的昙花一現,又或者死後的世界,就是這般可以穿梭光陰?
一念至此,朱高熾在自己的心裏,選擇了‘同意’。
伴随着他心中響起了‘同意’這個念頭。
很快,朱高熾便感覺自己被一股熾熱的光芒所包圍,這股光芒并沒有燒灼他的靈魂,而是将其徹底包裹,一股暖流在他的身體之中回蕩,一瞬間,便讓朱高熾的神魂,歸去會議。
……
“怎麽說?”
“什麽怎麽說,我部軍隊已經做好進入新世界的準備,配合皇弟阻擊匈奴人了!”
“厚照,不要如此好戰,休養生息、與民更始才是爲王之道,好戰的君王皆爲庸碌昏聩……”
“朱老四,給咱把這家夥打出去!什麽玩意兒,擱這兒指桑罵槐,罵咱是吧?”
“爹,我這就動手,他分明是把我也一起罵了!”
“……”
迷迷糊糊之間,朱高熾聽到了不少的聲音。
這些聲音,有的十分陌生,而有的卻讓朱高熾十分熟悉。
似乎是……
自己的父皇!
嗯?!
腦海之中升騰起這樣的想法之後,一時之間這個身寬體胖的大明皇帝登時有些手足無措,甚至有些震驚了起來。
怎麽可能!
在十個月前,可是自己親自主持下葬儀式,将太宗文皇帝安安穩穩入土的!
現在,怎麽又聽到父皇的聲音了?
朕臨死之前的幻聽嗎?
朱高熾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想要起身去看,但奈何他如今的狀态不允許他這樣去做。
一時之間,朱高熾有些心情煩躁。
不對啊。
朕不是已經‘駕崩’了嗎?
怎麽死了也不能動啊?!
朱高熾十分不明白是什麽情況,不過很快,他忽然感覺有一股極強的力量從外界灌輸到了他的體内。
片刻之後,朱高熾感覺到身體好像都變得輕盈了不少。
隻需要輕輕擡動眼皮,朱高熾便猛地将眼睛睜了開來!
“呼!”
一個深呼吸,朱高熾直接站起身來,望向四周。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繁榮。
亭台水榭,鳥語花香。
仙霧飄飄,恍若仙境!
這……
望着周圍的情況,朱高熾不由震驚不已,看向了四周,瞪大了眼睛,同時也不由有些落寞,接着便歎氣道:“還是駕崩了嘛……這就是死後的世界?”
喃喃自語之下,朱高熾忽然發現面前正有一個穿着紫色龍袍,充滿了仙氣的年輕帝王,正紫氣東來,一團遊龍的紫氣在其周圍回旋。
而方才,之所以會讓自己睜眼的,似乎也就是這團紫氣。
看到這一幕,朱高熾爲之一愣。
雖然貴爲皇帝,但朱高熾覺得自己在這裏,就跟一個鄉巴佬一樣,什麽都不懂。
“高熾。”
忽然間,一道平淡的聲音出現在了朱高熾耳畔,登時如同驚雷一般,瞬間讓朱高熾陷入了錯愕的身影。
朱高熾回首望去,卻隻見得那位早就已經死在了自己面前的先帝,永樂皇帝朱棣再度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也不是不孝,在看到朱棣出現的一瞬間,朱高熾脫口而出:“爹,你沒死啊?”
這道聲音一出,瞬間讓朱棣臉色一黑。
而一旁的朱元璋,則是哈哈大笑了起來:“哈哈,有趣,有趣!果真爲父子倆啊。”
當初第一次群會議的時候,朱棣便是這般稱呼朱元璋的。
卻未曾想如今風水輪流轉,輪到朱棣被這般稱呼了。
不過聽到了朱元璋的笑聲,朱棣也不由壓下了心中的火氣,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朱高熾,沒有說太多的話。
而朱高熾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過很快,他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宣德皇帝朱瞻基。
朱瞻基看到了自家父親之後,當即撓了撓腦袋,尴尬的笑了笑:“爹,你來了啊?”
與朱高熾不同的是,朱瞻基從他進群的這一刻,便知道他會和自己的父親再度相見。
因此,比起激動,朱瞻基更擔心該如何給個交代。
畢竟自己搞了一頓‘烤全豬’,把漢王給烤了。
先前已經被朱棣罵過了,而現在估計要被父皇罵了。
畢竟是同胞兄弟,在先前已經有同室操戈的情況下,自己還是這般做,朱瞻基隻能深深地歎了口氣。
人在江湖飄,早知道還會被清算,當初就溫柔一點,大方一點了。
不過二叔看起來好像不是很惱怒自己。
也是,畢竟自己現在可是宣德皇帝,不是一個小小的漢王能夠撼動的。
當然,也有可能是另一個時空的年輕自己倒大黴了……不過這些和朱瞻基都沒有關系。
年輕的自己已經不再是自己了。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
而朱高熾也不是愚笨之人,通過了這些操作,還算明白了一切。
他隐隐覺得,自己應該不是死了。
而是來到了一個獨特的空間。
再加上先前的那句‘大明嘉靖皇帝朱厚熜邀請’的消息,更是讓朱高熾心中‘咯噔’一聲,心裏有一個大膽的念頭。
該不會這裏聚集的,是我大明從建立到滅亡,所有的皇帝吧?
一念至此,朱高熾一眼望去,果然看到在場諸帝皆是穿着大明龍袍。
一時之間,倒是讓朱高熾眼花缭亂,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他這輩子就沒同時見到過這麽多同一時間一起穿着龍袍的皇帝、天子!
這件事,實在是太讓朱高熾感到有些繃不住了。
而朱厚熜隻是看了一眼這位身寬體胖的仁宗皇帝朱高熾,并沒有什麽太多的想法,而是淡定的開口說道:“仁宗皇帝在位期間,也沒什麽太大問題。宣宗,你帶着仁宗皇帝了解一下現在的情況,我們繼續開會。”
換成以前,比如第一次、第二次群會議的時候,朱厚熜還會感到有些驚奇,忍不住來看看發生了什麽事情,來和這位大名鼎鼎的仁宗皇帝交談一番。
但現在,
群中的皇帝是越來越多,而且仁宗皇帝當前,雖然也有矛盾,比如漢王、趙王之類,但對于大明而言,這都根本不算事兒。
你看别人。
人家已故前群員朱祁鎮,開局土木堡。
代宗景泰帝朱祁钰,開局奪門之變。
還有個馬上上吊的崇祯。
他們的事兒,才是影響大局的大事兒。
而朱高熾執政時期,文臣們和和氣氣,根本不敢作妖也不會作妖。
也不會有朱佑樘、朱翊鈞、朱常洛、朱由校時期的那些個雞零狗碎的事兒。
而馬上要死了……
這算個屁事兒啊?三分之一的群員都有性命之憂,現在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等走的時候領一顆丹藥,回去自己吃了。
畢竟明朝那個背景下,醫療水平一般,治不好也是正常的。
而現在有仙家手段強行介入,如果還能用問題,那自殺得了。
因此,朱高熾隻需要和兒子朱瞻基去了解一下情況就可以了,叙舊的事兒,以後有時間再說了。
現在,還是新世界和匈奴決戰更重要。
幹掉匈奴,新世界我就是老大!
而朱高熾還沒搞明白發生了什麽情況,便如同先前朱佑樘剛來,被朱厚照介紹情況一樣,被朱瞻基拉走,挨個介紹目前的皇帝了。
“父皇,那是朱祁钰,是朕的兒子,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将傾……對對對,朕确實有個叫祁鎮的孩子,名字是您提前起好的,您死兩年後出生的……咳咳,咱們先别提他了,還是繼續聊聊别的皇帝吧……”
朱瞻基在一旁給朱高熾小心介紹着當前的情況,不敢有任何疏漏。
而聽到了這裏的介紹之後,朱高熾倒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十分清楚,同時将目光轉移到了朱厚熜身上。
雖然太祖皇爺爺在,自己的堂兄朱允炆在,甚至于自己的皇大爺朱标也在。
但最讓朱高熾感到好奇的,就是那個名叫‘朱厚熜’的嘉靖皇帝了。
畢竟,這位皇帝着實不一般。
讓朱高熾有一種,歎爲觀止的感覺。
也不知道是爲什麽。
而見到朱高熾的目光一直在朱厚熜身上看,朱瞻基低聲道:“爹,這位是嘉靖皇帝,乃是……您也知道輩分,厚字輩,一旁的是他皇兄朱厚照……不過是堂兄弟,不是親兄弟。”
“嘉靖皇帝的情況很特殊,是他激發了大明皇帝聊天群,同時也是擁有無上神力的修仙之君,兒子這裏有一段視頻,是上次崇祯帝群直播的時候錄屏的,您可以來看看。”
說罷,朱瞻基便随手一劃,立馬調出來一段視頻,同時小心翼翼地帶着朱高熾,去了角落裏偷偷觀看。
雖然大家都是不通科技的古人。
但大家都是皇帝,自然是很明白一些東西,因此在上手之後,很快就搞明白了聊天群的操作方式。
甚至有幾位皇帝,還将幕僚帶在身邊,以便應對随時都可能會出現的群聊。
重點點名朱翊鈞和朱佑樘。
忽然間,朱瞻基似乎想到了什麽,話鋒一轉:“對了爹,你那邊是什麽時候了?”
朱高熾也沒有隐瞞:“洪熙元年四月二十八日。”
“洪熙元年四月二十八?”
聽到這個消息,朱瞻基長長地歎了口氣。
三五日内,就是曆史上仁宗皇帝的死期。(本章完)